四夕手上拿着一本书靠坐在南边的窗台上,冬日的阳光暖暖地从窗外照进来,温暖迷蒙,这阳光暖如早春,竟有些让人懒洋洋地。一只小猫蹲在脚边,晒着太阳,与四夕一样眼睛迷迷蒙蒙,不一会儿一人一猫竟都睡了过去。
漫漫黄沙,茫茫戈壁,一轮骄阳悬挂在天空,如同火炉一样炙烤着大地,四下望去,眼前无一丝绿色。一支有两千人的队伍已经在这戈壁滩行走了半月有余,马匹疲劳不堪,将士们满面风霜。出了玉门关,便不属于大汉地界,将士们更加不敢掉以轻心,随时神经紧绷,进入备战状态,身体与心情双重疲累,就让人倍加辛苦。队伍前面的举旗官被烈日炙烤得无精打采,锦旗上的绣字“大汉”亦蔫蔫无劲。
队伍中间是一辆豪华,金光耀眼的马车,却封闭地密不透风,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热成什么样。
紧随在马车边的是一匹浑身无一丝杂色的神俊黑马,高大矫健,毛色黑亮油滑,马上坐着一个年轻将领,眉目英挺,俊逸明朗,脸上有风霜疲惫之色,眼神却晶亮如寒星,只是此刻眉头紧皱,想是有极重的心事。
不一会儿前面驶过一个人来,到年轻将领的身边道:
“一叶将军,此时日头正毒,兵士们已经疲累不堪,是不是原地歇息一会再走?”
年轻将领听闻此话,看了一眼身旁的马车,又看了一眼头顶的毒日,想着要休息一下,又想尽快赶路,就怕万一有个闪失,此次跟来的人只怕是脱不了干系。正犹豫不决时,马车内传来一句温柔婉转的声音:
“一叶将军,将士们已经累极,就让他们歇息一番再走不迟。”
“是,公主!”一叶将军听闻公主下令,于是向来人挥挥手,来人自去前面吩咐。
马车停了下来,一叶将军右手示意一下,早有一众军士背向马车,团团围在马车边以保护马车内的人。
马车内,一宫装年轻女子安静地坐在凳子上,仪态万方,端庄明丽, 如盛开的牡丹般娇艳,只是如画的眉目间隐含的一缕愁思若淡淡的烟霭笼罩在倾国倾城的面庞上。
“公主,喝点水吧!”一旁的宫女端过一盏碧玉杯,递到她面前。
“我不渴。”公主摇摇头,眉间的轻愁始终笼罩。
“离开玉门关,便离长安更远了吧?终此一生,我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公主。”一旁的宫女怜惜的叫道。
马车内正是当今尊贵的四夕公主,只是再如何尊贵,生为皇家的人,命运,情爱,婚姻却由不得自己,如今更是被选远嫁匈奴,以平息战事,保大汉边境清平,百姓安居乐业。
“一叶将军。”四夕公主在车内唤道。转头吩咐宫女拿过一个盛水的羊皮囊。
“公主,何事?”一叶将军驾马来到车窗边,低头问道。
车内没有回答,一只白玉般的手掀开窗幔,递出来一个精致的羊皮囊。
“公主。”一叶将军正要下马拜谢,车内公主温柔说道:
“在外,不必拘泥于这些礼节,将军一路护送辛苦了,本宫心下感激。”
一叶接过羊皮囊,怔怔地看着窗幔再次放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便又隐去,小心地把羊皮囊系在自己的腰间。
车内,四夕公主眼中隐隐泛泪,只是从小接受宫中教习,是以隐忍未落。一边宫女心下不忍,想到若是匈奴王的王子不是点名要娶四夕公主,只怕公主便会下嫁给车外那位一叶知秋将军了吧,毕竟一叶知秋将军出身将军府,一叶将军的母亲更是长公主,当今皇上的姐姐,自小两人便是青梅竹马。
正思量间,忽听车外喧哗声起,一时马嘶人吼,枪剑铿锵。公主与车内伺候的宫女们心下一惊,不知出了何事,正惊慌间,车外传来一叶的声音:
“公主勿慌。”
四夕听到这声音,一时惊慌失措的心里慢慢安定下来,她想,有他在,便什么也不怕。
远处尘沙漫天,日光氤氲成一片炙热的雾气,雾气中隐隐见一股黑色铁流滚滚而来。阵阵马蹄声轰隆如雷震,夹杂着听不懂得粗暴吼声。
前方将士飞驰过来,疑惑道:
“离匈奴王子的迎接公主之地还有一日路程,难道他们先来了不成?”
“只怕不是,你马上发出鸣镝,然后备战。”一叶蹙眉道,如今匈奴内部四分五裂,不知道是哪一个部族不愿意看到匈奴王与大汉和亲,从中捣乱,以挑起战事。
众军士团团举盾举枪围在公主马车边,只是大多人脸上惊疑不定,少有镇定自若,坚毅勇敢者。一叶知秋见此等将士,心下暗叹:竟没落至此么?难怪堂堂一朝只靠着一个年轻的弱女子来换取和平。想起四夕公主,心下更是痛楚难忍。
黑色铁流汹涌奔来,迎头一个匈奴人上前并不答话,举弓一箭飞射而来,一叶知秋上前挥剑挡开,未及喝问,就见大军掩杀过来。
一时沙尘漫天,刀枪在阳光下泛起刺目白光,剑矢如流星般在黄沙地上飞舞。马鸣声,刀枪相击声,众将士嘶吼之声,响彻大地,不过片时便尸体满地,血流戈壁。
一叶知秋紧紧地护在马车边,滚滚战流中,这一架金光闪耀的马车竟如汪洋中的一叶小舟,随波漂流,随时有覆没的危险。
“将军,你护着公主先走,我们断后,我已发鸣镝,匈奴王子见有变故,定会赶来支援。”一名将士杀到一叶跟前,急急说道。
一叶知秋左右看过去,敌方人数虽不多,却是惯于马上作战的匈奴人,凶狠残暴,哪里是汉朝将士能比的,此时性命攸关,众将士虽奋力作战,却不知道能够抵挡到何时。
他隔着车幔,对着车内四夕公主说道:
“公主脱下外衣与华冠,穿上简便衣服,我带公主杀出去。”
车内四夕见双方已然战在一起,正自惊慌无措,听一叶如此说,反而镇定下来,说道:
“我怎能独自逃生,我要一走,这众将士该当如何,如果他们目的在我,便把我交出去,保大家一命。”
一叶知秋知道多说无益,自小便知这个公主性子仁慈却执拗,如果让她独自逃生,只怕万万不肯。他顾不得许多,趁敌军离马车距离还远,掀开帘幔,只见四夕一双如秋水流波样的明目看过来,他心中一颤,随即低低叫一声:“公主息怒。”一掌劈向公主后颈,四夕软软倒下,身边的宫女含泪脱下她的外衣,取下头上的凤冠,披了一条薄羊毛毯在她身上。
一叶知秋一把搂过公主放在自己的胸前,随即一提缰绳,看准敌军薄弱的一方,黑马箭一般向外冲去。
他一边挥枪格挡剑矢,一边纵马狂奔,胯下神驹似乎知道主人焦急心情和情势危急,撒开双蹄只如流星般奔驰而去。
敌方将领见一马如神驹飞驰,知道他们要的人定是在马上,呼喝着匈奴语,手指黑马奔去的方向。敌军竟舍了汉朝一众将士,奔腾着朝一叶知秋追来。一时只听身后马蹄声震,卷起黄沙飞扬,如一条土黄色的怒龙在身后追赶。
汉朝将士奋力阻截,只杀得天昏地暗,天地肃杀。
一叶知秋并不去管身后厮杀如何,心中只想着保四夕一命,其他一概不重要,幸而黑马神俊异常,堪比千里马。奔驰半日,声后渐渐听不到追赶的马蹄声与呼喝声,此时日已西斜,一轮残阳如血坠挂在戈壁上空,让茫茫戈壁更加苍茫孤凉。
一叶知秋提绳缓缓而行,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夜晚即将到来,戈壁夜晚寒凉,得找一个避风的地方让四夕歇息。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四夕,奔驰这半日,他也未来得及看清她的情况,哪只他一低头,却看到四夕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心头一紧,又一颤,心里又愧疚无比。
“公主,你······你醒了?”
“我们逃出来了吗?我们的人呢,宫女呢?”四夕焦急地问道。
一叶知秋摇摇头,沉默不语,一路奔驰而来,他哪里知道身后将士伤亡如何,敌军又如何,到现在连敌军是哪个部落也没有搞清楚。只是现在匈奴王子不知道是否已赶来救援,一路慌不择路打马飞奔,他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
“公主,稍安勿躁,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明日一早,再去寻他们。”
“表哥,到这个时候了,我们连能不能回去都还未知,你还叫我公主么?”四夕坐直身子,幽幽说道。
一叶知秋心中一酸,不知如何是好,想起自小与母亲进宫,皇上的公主皇子们,他与四夕却是相处最好。渐渐大了后,再见多了些礼节,多了些羞涩,多了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渴望,只是公主渐长,已不能如小时候随意胡闹,只偶尔望一眼过去,便低下头来心跳半天。
皇上也喜欢这个外甥,大有赐婚之意,两人见面却更是礼节周到,怕被人谈笑了去,只是心内都渴望皇上早早开金口。没想到事情却风云突起,此次和亲,匈奴王子却称早闻四夕公主之美名,早有仰慕之意,要求娶四夕公主为王子妃。
四夕不知道自己暗暗流过多少眼泪,心中只恨朝政衰败如此,却要一个弱女子来换取和平。然而自己身为皇家子女,自有背负国家之重任,想想牺牲自己一人幸福,换取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流离之苦。心中虽酸楚不堪,却也坦然受之,只是从此负了表哥一片情意,心中痛如刀割,夜夜辗转。
如今在这荒凉之地,见一叶知秋拼了性命地保护爱惜自己,一时悲喜不能自禁,难道这是上天安排的么?
“四夕,我们要找个地方躲避晚上的寒冷,戈壁上白日如盛夏,到了晚上便冷如寒冬了。”一叶知秋不忍四夕伤心,不得不放下君臣之礼。
到晚时,天气骤冷,四夕自小在宫中锦衣玉食长大,几时受过这等苦楚,只冷得双齿打颤,浑身发抖,唯一温暖的地方便是一叶知秋的怀抱。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攫取一丝丝的温暖,心中却比往日在宫里的任何一天都觉得满足快乐。
好不容易在一小丘处找到一个背风的凹口,一叶知秋抱四夕下马,给她裹上毛毯,轻轻放在地上,小丘周边横七竖八地有些枯枝乱树,他却不敢取来生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怕火光引来敌人。
看着瑟瑟发抖的四夕,他疼惜地叹口气,顾不得男女,君臣之别,此时她只是那个从小跟着自己的小四夕,他揽她靠到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边休息。
夜空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如玉盘,映照在沙尘上,如在上面覆上了一层白霜。四夕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明月,一时竟忘了两人身处险境,饥寒交迫。想自己以前在宫里望着月儿,心中无时不在思念宫外的表哥,如今夜夜思念的人儿就在身边紧紧抱着自己,心内欢喜无限,只想这样永远就好。
“表哥,你看,月亮多好看!”她像个小女孩般清澈地笑起来。
一叶知秋看着怀中的人在月光的映照下清丽秀美,如同孩童般纯净无暇,心内一时柔情无限,只想着往后的日子也能如此天天一同望着月儿该是多好。
“四夕。”他轻轻喊道,心里温情脉脉。
四夕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喃喃细语,感受着他强烈的心跳,渐渐困意袭来,朦朦胧胧睡去,这一觉竟睡得甜美无比。
连着两日,两人在茫茫戈壁跋涉前行,一叶知秋依据日升日落方位向来路寻去,黑马虽神俊无比,却抵不过干旱饥饿,已然倒下。那日里四夕给一叶知秋的羊皮囊中的水幸而是系在他的腰间,匆忙间带了出来,两人靠着这皮囊里的水渡过这两日,只是现在皮囊里的水已所剩无多。
四夕何曾受过此罪,早已无力再走,一叶知秋背着她缓缓而行,时不时滴几滴水在她干裂的嘴唇里,看着憔悴不堪,日渐消瘦的四夕,他的心只疼得如针扎般难受。
“表哥,我要死了吗?”四夕在他背上昏昏沉沉地说道,她只觉得头顶上的烈日就像是火球般在炙烤着她。
“四夕,不会的,表哥不会让你死的。”他心痛无比,却无比坚定地说道,是的,他不会让她死的,即使他死,他也不会让她死。
“表哥,其实,死了也好,我就不用去嫁给匈奴的王子了,我就可以和表哥永远在一起了。”四夕淡淡一笑。
“四夕,你不能死,如果你不想嫁给匈奴的王子,表哥带你走,我们走得远远的,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真的吗?”四夕昏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
“真的,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一叶知秋心中酸楚难忍。
“表哥,我好想回长安,我想念母亲。”
“好,我带你回长安。”
“表哥,我好像看见前面有一面好大好大的镜子,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我想去看看。”四夕恍恍惚惚间看见前面一片粼粼波光。
一叶知秋猛然抬头看去,前面不远处果然一片炫目的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他心中一喜,难道竟走到绿洲了么,如果如果是海蜃怎么办,只怕望过去要跑死自己。他站定,仔细看过去,一丝清凉的风拂过面颊,隐隐含着水汽。
“四夕,四夕,我们找到绿洲了。”他一阵狂喜,生怕四夕睡去,大声叫道。
他用尽力气狂奔过去,果然前面不远处,一片绿洲,中间水光灿然,四周绿草茵茵。他奔到近前,轻轻放下四夕,伏到水边,用手捧起一片清水,转身喂到四夕干裂出血的嘴唇里。
“我们不用死了吗?”四夕满眼是泪,颤声问道。
“四夕,我们不会死的,我还要带着你回长安呢?”
两人喝足水,恢复了些力气,一叶知秋下到水里,捉了几尾鱼,又在周边找了些干枝,从怀中摸出打火石,幸而这些都是以往作战时所得的经验,一些必备之物必定随身携带。
他拢起一堆枯枝,生了火,用枝干穿了鱼在火上烤,不一会儿一股香味弥漫开来,引得两人食指大动,烤鱼虽然无盐无料,两人却是吃了一顿从小长大从未有过的美味。
一叶知秋看着四夕狼狈不堪,风霜满面的样子,心中无限心疼。四夕抬眼看他看着她,心中陡然一惊,是了,只怕自己这两天不知变得如何丑陋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烤鱼,忐忑不安地问道:
“表哥,我是不是变丑了?”
“不丑,四夕总是那么美。”他摇摇头,捋了捋她鬓边的乱发,在他眼里,她怎会丑?
四夕灿然一笑,任是满面风尘,也掩不住她的璀璨风华。
正说笑间,却听闻马蹄声声,远处卷起一堆堆黄沙,两人面色一变,互相看一眼,同时想到,竟然被追到了么?
一叶知秋紧紧抓住四夕的手,两人同时往后看去,后面一湖碧水金光荡漾,大不了,一起跳湖死了罢!总可以在一起的!
为首一人见湖边站着两个人,手一挥,顿时身后黑甲兵士策马停下,一时寂静无声。
“前面可是大汉四夕公主?”前面一人策马向前站出来问道,此人挺鼻深目,英挺不凡。
“或是匈奴王子寻来,四夕,不用害怕。如果,你不想跟他走,我们便不承认,此后,我带你千山万水,只过自在逍遥的日子。”一叶知秋心中一喜,又一痛,喜的是四夕不用在沙漠奔波难过,痛的是此人却是四夕未来的夫君。
“表哥,如果护卫公主不力,父皇为如何责罚一叶家?”四夕轻轻抽出他握在他手心的手,轻轻问道。
“此乃大罪,只怕,只怕······”一叶知秋颤抖着说不下去。
“表哥,你要好好活着,建功立业,怎可以身犯险,还累及家人?”四夕何尝不想随了他远走天涯,可是她怎忍心他从此藏头露尾地活着,怎忍心姑母一家几百口人因此丧命?如果他们寻不到她,或许可以当他们死了,纵然有罪,还不累及家人。可是如今寻着,现在不认,以匈奴王子之精明,只怕也藏不住,如此大罪,怎让一叶一家来背负?
四夕强忍内心悲痛,转身对着湖面轻轻梳理一下自己,缓缓走向前,这几步走得如此之艰难,从他手心抽出她的手开始,他们之间便隔了跨不过的千山万水,鸿沟深壑,从此两相别离,再无瓜葛!
一叶知秋在后面看着四夕一步步走远,心痛得无法呼吸,只想狂怒大吼,为何,为何这天下的太平竟要靠一个弱女子来换取?
前面那人果然是匈奴王子,接到鸣镝一路救援过来,叛乱者是另一零散部落,不想匈奴与汉结盟,只想着劫了公主便可以破坏盟约。如今已被匈奴王子踏平部落,斩的斩,俘得俘,大军寻了几日公主的行踪,知道这里有一绿洲,便寻了过来,没想到果然在此遇到。
匈奴人敬重好汉,见一叶知秋拼了性命保护公主,都对他钦佩有加,当英雄看待,倒不像汉人总想着些瓜田李下的嫌疑。
大军行了几日,与汉朝护送军队汇合,可怜来者两千多军士,经此一役剩下不到八百人。公主被扶上马车,带来的宫女几十人也只剩下不到十人,见到公主,一时惊喜后怕,大哭不止。四夕亦是泪水涟涟,这一去万里,渺若孤鸿,长安,只怕再也回不去了,表哥,只怕再也不得相见,心中大悲,泪如雨下。
公主的马车被匈奴兵围在中间,重重保护,一叶知秋策马缓缓跟在后面,望着那金光灿灿的马车,魂也似乎跟了过去,心内空空如也,忽然听到马车内传出嘈嘈切切的琵琶声,伴着一女子凄婉悱恻的歌声在漫漫黄沙里响起: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众人知是公主远离故国,心中挂念难舍,汉朝军士只听得涕泪涟涟,匈奴人虽听不懂所唱之曲,但听得悲声如失群的孤雁哀啼,亦心有戚戚。
一叶知秋只觉内心激荡难忍,如根根细针狠狠扎进心脏处,虎目含泪,心中悲泣!
漫漫黄沙,茫茫戈壁,一行人渐去渐远渐不见,此去山长水阔戈壁远,永不见!
一声“喵”,窗台上的懒猫忽然窜起,四夕一惊,茫然睁开双眼,手中的书滑落在地,怎么心这么痛?脸上有些刺痒,她伸手拂去,却发现自己泪水满面,忽忆起梦中境遇,心中依然疼痛难忍。
四夕是谁?谁是四夕?我是四夕?四夕是我?
窗台日已西斜,谁是谁的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