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小说《趟过男人河的女人》（p37-39） 作者：张雅文 远方 人民文学出版社
第三章 阴谋
娘跟山杏谈起村长来的事时,山杏正凝视着手中的小瓷人,嘴角上洋溢着甜蜜的笑意。
山杏不在家时,娘曾背着女儿,在被垛里找到了小瓷人,仔细端详过这个每晚被女儿搂在枕边的物件。不看则罢,一看,她突然被眼前这个嘴对嘴长吻的瓷人拨动了心弦,一种沉睡了多年的情感,像一股春潮,猛地撞击着这个三十多岁女人的心,一股泪水顿时涌满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一个堂堂的大活人,还远不如一个泥捏的瓷人。
“杏儿,昨个村长来了呢。”娘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娘,你说那座樱山真的灵验吗?”女儿的心思并没放在村长来不来上,她手里把玩着小瓷人,心里却想着那座樱山上的雾。
“村长提到你呢……”
“娘,你说,要看到山上出现恶龙云头,真要倒霉吗?”
“杏儿,娘跟你说村长来的事呢!”
山杏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娘,似乎意识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娘对自己说话时,从来都是和风细雨的,从不大声呵斥她,今天这是怎么啦,村长来说啥?该不是说她和玉生那天晚间翻眼皮的事吧,山杏这样想着。
“他来提大宝……”娘用试探的目光瞟一眼女儿,她知道女儿的心思从没放在性格执拗的大宝身上。
“你咋说?”山杏并没感到意外,给她说媒提亲的人早就像走马灯似的,娘历来尊重山杏的意见,为此她非常感谢娘。
“嗨……能说?娘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嘛。可他一个劲地说城里人靠不住,说大宝知根知底,家里又硬棒,他爹是十几年的治保主任呢。”
“娘,他像个疯子似的,一天就知道跟女人疯,俺才看不上他呢!”说着,山杏把小瓷人往被垛里一塞,冲娘顽皮地笑笑,转身跑出门去,回头喊道:“俺上村委会办文化室去。”
事情是从文艺演出那天开始的。那天晚间,窝了一肚子火的村长一进家门,就看丑妮趴在炕上呜呜地哭着。他冲妻子不耐烦地吼道:“别让她嚎了,俺一天的事儿够闹心的了!”自从玉生来村里扶贫以来,高老倔的威信就远不如从前了,人们背后嘀咕他,说他守旧,没有新招法,当了三十年村长,把个无名屯越搞越穷,到头来连肚子都混不饱了。这话使他大为恼火,认为都是王玉生的罪过,他要不在村民大会上讲出那番话,哪能扇动起大家这种情绪。今晚又宣布办什么文化室,办那玩意有啥用!
妻子贴着丈夫耳朵,把丑妮哭的原因告诉了他,村长一听就火了,吼道:“嚎个屁!她胡山杏挨着二宝坐一会儿,就能坐到一个被窝里去呀?竟整没用的!”
丑妮一直火辣辣地爱着二宝,三天两头就把二宝生拉硬扯地拽进家里吃小鸡炖蘑菇。只要二宝一走进丑妮的家门,她就打酒弄菜、翻箱倒柜,不知如何招待为好。村长没儿子,想招个养老女婿,认为憨厚老诚的二宝是村里的最佳人选。可是二宝对丑妮却始终升不起温来,每每被丑妮拽进家门,面对香气可人的酒菜,常常是低头不语不肯下箸。丑妮以为他是难为情,就把全部爱情随着两只鸡大腿一同挟进他碗里,急切地让道:“吃吧吃吧,还愣着干啥?特意给你杀的,不知道咋的!”二宝当然知道,但丑妮却不知道,二宝的心一直被另一颗心占据着,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点儿缝隙,塞进这个长着朝天鼻子的小丑妮了。
听爹这一骂,丑妮呼地从炕上坐起来,扬起小丑脸委屈地喊道:“你知道啥?他一直跟她好……总看不上俺!嫌俺丑……呜呜……”
“丑,丑妻近地家中宝!他嫌你丑,俺没嫌他是野种就不错了!”村长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伤害,脸涨得透紫,“明个告诉他爹,这门亲事拉倒,他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俺不要,除了二宝俺谁都不要!他要不干俺就投河,上吊!”丑妮冲老爹吼起来。
“哎呀,俺的小祖宗哎,你瞎说啥耶!等明个让你爹跟二宝爹合计合计,选个日子办了就得了呗!何必害得你要死要活的。”当娘的忙劝慰女儿。
“办啥办?俺一跟他提这事,他就低着脑袋不吱声。问急了就说一句:急啥?俺哥还没办呢!”丑妮学着二宝的腔调。
“这有啥难的,明个俺找他爹去,让他来个痛快的!”村长不以为然地说道。
第二天是个阴天,绵绵秋雨下得令人心烦。
一张连结着几个年轻人命运的网,就是在这天织成的。两盅小酒就着一碟花生米,一碟醃蕨菜,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面对面地坐着。
“二宝跟丑妮的事好办,只是俺一句话的事。只是大宝要不办了,二宝也不好说呀……”治保主任玩了点儿小把戏,他想借用村长的威力帮助自己完成一件大事。其实,他对山杏并不满意,山杏妈的事他最清楚不过了,再说山杏太漂亮,怕大宝降不住她。可他拗不过那个死爹哭娘的犟种,怕大宝发生意外,只好硬着头皮来撮合这门不称心的婚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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