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暮流尘

持续了很久的炎热天气，众人期盼了许久的大雨终于下起。不凑巧的是，在晴空万里的天气里，很多没有带伞的人无奈地抱怨着这场雨的不合时宜。

席霏然跟同学站在教学楼大门口，有伞的人一个个从她们身旁经过，在嬉笑或皱眉中打开伞。旁边的同学几乎都忙着打电话与发信息求助，只因在北校区有班主任的两节课。

站在门口的人渐渐越来越少，剩下的没伞却有课的人越来越急。

“霏然，你不用打电话叫人送伞吗？”看到她毫无行动的同学忍不住问她。

她看着坠落的雨，说：“这雨好像不大，我想走回去也是可以的。”

“开什么玩笑？你应该是在等谁来接吧？”

这并不是玩笑。只是没有伞的人，如果不能够在原地逗留，那除了奔跑不是只能行走了吗？

“等苏媛，她去上厕所了。”

“这样啊，我男朋友等下过来接我，那我先去那边等他咯。”她同学说。

同学还未走远，席霏然的肩膀冷不丁被拍了一下。

“乔冬妮又来炫耀她的‘绝世’好男友了吧？”苏媛刻意加重后半句话的发音，又不屑地说，“你别理她，再这样下去他们早晚得分。”

席霏然笑出声来：“诅咒别人可不好啊，虽然很多人都这样说。”

“那不是，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苏媛贼贼地笑，看到外面的雨她又泄起气来，“我们真要跑着过去啊？真悲惨。”

确实够悲惨。没有伞的还留在原地的，都是无人送伞的。

苏媛也尝试给室友发信息打电话，她们的回复都是——上课。而苏媛却清楚地知道，她们只是不想跑这一趟。

室友覃蔚垚也曾在宿舍表示自己极其不喜欢大学，她说：“这个圈子的关系都太冷漠太淡薄，想找一个能交心的朋友都好难。”

但为了不让自己单着，只能与别人凑合。她们都知道。

“霏，你打过电话没，要不你打打看？”苏媛不认命地说。

席霏然打开联系人列表，自己竟也不知道该打给谁。她的三个室友是真的有课，也没有以前的好友同校，略过那些较为或者极为熟悉的号码，剩下的只是仅有泛泛之交关系的人。

一开始没有劳烦别人，是因为她随时准备开跑。

放下手机，目光触及到搓着鼻子的苏媛，她反应过来苏媛的感冒还没好。在内心挣扎了数次之后，她还是拨通一个刚才略过了好几遍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席霏然揪着衣角，说：“我是……席霏然。”

挂了电话，席霏然的心延续着通话时的状态——乱跳不停。

她仿佛还能从听筒最初的那声“喂”的迷糊尾音中，判断到对方是在被吵醒的情况下接通的电话，以及最后那句“好，我现在下去”的答语中知道对方处于慵懒中挣扎地起床。

很快，他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他站在雨中，好像在寻找她。

席霏然用力拽着两下衣角，终于还是朝他难堪地招了招手。

“刚才忘了问你需要多少伞，我只拿了几把，你看看够不够。”曹辙晰边说边将雨伞递给她。

忽略了来自同学的暧昧目光，席霏然只注意到他被雨水打湿了的衣摆和被水浸湿了的运动鞋。

或许不该让他来。

她帮助他朋友的第二次，临别时，他朋友说：“以后要是有事需要帮忙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定尽犬马之力。对吧，曹辙晰？”

然后他微笑着点头。

所以她有理由让他送伞，但自己又明白他只是被迫着接受。

“够的，麻烦你了。”说着，席霏然把伞分到自己同学的手上。

其中一个同学向她凑近，用肩膀蹭着她的肩膀，问：“谁啊？”

曹辙晰从一开始出场就未自我介绍，她也没有多此一举，更没有心情应付这种毫无营养的八卦。

而这时，苏媛发挥了她应有的义气，她一把揽住那个同学，又顺势将席霏然推远：“得了得了，既然有伞了就赶紧撤吧，老班可还等着我们呢。”

巧与不巧的，谁都自由组合了团队。席霏然愣在一边，思考着要不要向有伞的他走近，还是该等待着他的主动靠近。

她知道苏媛以及同学的意思，这是属于旁观者的顺水推舟，可他未必会懂。

“我们也走吧。”开口的是曹辙晰。

她点头，慢吞吞地向他走近。刚准备走，后面有人急切地唤她的名字，她回头，看到的是在英语角认识的同届女生。

“那个，可以躲我一下吗？”她问。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

11个人，五把伞，总会有人被淋湿。

席霏然忽然暗笑，果然她还是得奔跑的。

“嗯，你撑她过去吧。”她对着曹辙晰说。

苏媛看了眼那个女生，不悦的表情直接挂在脸上，又问席霏然：“那你呢？可别告诉我你要逞英雄啊？”

“的确啊，还是坐老位置对吧。”话音刚落，席霏然人已跑进了雨中。

看着不大的雨此刻重重地打在身上，踏进水里的脚底顿时生寒，让她全身鸡皮疙瘩冒起。可此刻她想的却是：他在看着我吗？

“把书给我。”好听的嗓音在旁边响起，她睁大双眼，差点以为是幻觉。雨下得太大，她未察觉他已跟来。

“我帮你拿书。”以为她没听见，曹辙晰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席霏然终于把书交予他，他像她一样，把书护在胸前。

那是心脏的地方。

“你就这样走了，那个女生会内疚的吧。”

席霏然愣住，显然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逞英雄不但要承受淋雨，还可能会被误解，看来并不是谁都能当英雄的。

“我会解释的。”

他忽然来了兴趣，问：“怎么解释？”

席霏然看看他，又看看天：“就说，其实我热得想洗澡吧。”

她又看着他，他的脸仿佛有那么一丝笑容。

席霏然抬头继续看着从高空飘落的雨，又继续说：“难道你不觉得在雨中奔跑是一件很酷的事吗？”

曹辙晰看着她侧脸：“我以为你会说浪漫。”

浪漫啊，她突然想到偶像剧中的经典场景。

“你所说的‘浪漫’指的是那种男主角脱下外套与女主角一同披在头顶的情形吗？”

他嘴角弯起，比划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你是在暗示我此刻应该要脱掉衣服的意思么？”

席霏然快速打量他的上半身，笑道：“光着身子把T恤套在头顶……呃，那样的场面自己脑补就好。”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雅。”

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也许也不是不雅吧，就算曹辙晰头上套着T恤，他仍有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

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女主角。

所以，就算此刻他们一同奔跑着，她却仍然能感觉得到这两颗心之间的距离，那段距离不只是一点点。

席霏然看着渐渐减小的雨势，忽然很感慨：“好久没在雨中跑过了。”

“我也是，挺怀念这种感觉的。”

她低下头，笑着回答：“是呢。”

只不过她的奔跑是没伞而被迫淋雨，而他的表情却书写着另外的故事。

“谢谢你。”席霏然突然的道谢惹得曹辙晰转头不解地看她，但她没有再解释，反而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向前跑去。

她只是想说：谢谢你陪我奔跑，那样我才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曾经在网上看到这样的话题：在雨天，你选择的是给你送伞的人，还是陪你淋雨的人？

可话题并没有说明在那两个人中是否有“你”喜欢着的人。

陪自己淋过雨的人一定会比给自己送伞的人难忘吧，就像陪自己哭过的人一定会比陪自己笑过的人难忘一样。

以前席霏然也不知道答案，现在她知道了，她选择的是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送伞的，是她喜欢的人；陪着淋雨的，同样是她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