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事变迁

从上海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我通知了家里，和爸爸妈妈说了下国庆节会带个男孩子回去。或许这是我第一次带男孩子回家，几十年来的第一次，爸爸妈妈居然比我还紧张着急，抓耳挠腮地问了我好多好多的问题，生怕漏掉些什么。

我不厌其烦，干脆直接回答说，“保密了，反正马上就见到了，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那小安，你喜欢他吗？”犹犹豫豫地又追问了一句。

“嗯，”我点点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说什么爱他至深，非卿莫嫁，好像根本也没有到这个份儿上，自然这也是不可能说出口。只是回忆起我和Leslie的转转折折，倒是心中又有些不安份地茫茫然。

“唉，”我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模棱两可地回应，“感情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留下一脸错愕的爸爸妈妈慢慢地咀嚼着我的辛酸。

从上海回去后的两天，我和Joyce就一起被Terry传唤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开会。名义上是开会，实际是Terry对我和Joyce的这次培训的考核评估罢了，或者说是对未来的翻译部主管的考核。

说实话我对主管这个位置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工作多年也希望自己能有些进步的，可是新来的Terry喜怒难测，看起来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可是深藏不露行事厉害得很，想到这里我皱了皱眉，还是怀念起Miss Ring的好。

Terry先微微一笑觉得我们表现都不错，然后话锋一转告诉我们她要扩大翻译部。

“既然是翻译公司，翻译一定是主流，翻译部成员比较紧缺，我已经招了一批新人过来，最近一段时间就靠你们把关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要辛苦些，三个月后他们转正了，翻译部的主管自然也不能空缺了。”Terry的话柔中带压，明里客气，实质是无人能辩驳的命令。

我皱了皱眉，实在没有什么话说，好像一切先机都被Terry占去，得理不饶人自然不是我的风格。除了点头，工作总是要继续的，我看了看旁边的Joyce，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也是一脸的菜色，难看之极，可还是硬挤出了一个微笑，夹枪夹棒地来了句。

“Terry，新人们资质怎样我们不知道，不过空降的就是空降的，一切都需要重新学习啊。”

Terry闻言不生气，倒是笑了一笑，“我知道，这批人都是我面试的，水平不错的，你们好好培养下。”

Joyce忽然拼命伸胳膊捶腿，我也抓耳挠腮做出劳累状，暗暗压住心头的愤怒，大声问道，“Joyce，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

Joyce故意拉高嗓门，狠狠嚷嚷起来，“哪里哪里啊，只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我拉长了声调，恨恨悠悠道，“谁敢折腾Joyce啊？”

Joyce哼了一声也不语。

我呵呵冷笑道，“这可是上面的恩典啊，哪来那么多废话啊。”

说完Joyce瞟了一眼Terry，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是啊，我们下面人怎么能多话啊，到底人家年轻貌美，又在老总身边待过，夺了多少宠爱，沾了多少贵气啊，哪里知道我们底下人的辛苦啊！就算再努力，再勤奋也换不回老总的一个笑脸啊。”

Terry的脸色都青了，呲牙咧嘴地看着我们的相声表演，恨不能把我们一口吞掉。

我装作愠怒道，“你瞧你又来了吧，口没遮拦就是让人不爽快，就算是实话也别直说啊。”

Joyce拍了拍肩，大声叹道，“人老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实话实说的毛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了。要人厌烦也是别人的事情了。”说罢双手一摊，借口工作多得很，和我一起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Terry的门口我俩相视大笑，Joyce快人快语和我的一唱一和彻底得罪了Terry，一向对我们来说是极其诱惑的翻译部主管位置可定要另许他人了，可好歹还真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Terry现在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在新公司安营扎寨稳定根基，可她的言而无信拼命洗牌真让人头疼，看来日后必定会拔掉像我这样没有什么背景的员工。

我看了看办公室的格局，还真是高效率，居然在我们离开的一个礼拜时间，安插了不少新的桌椅进来。几个不熟悉的面孔一脸战战兢兢地趴在桌上努力，只让我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大热天浑身冒着寒气。

谁说新手初来乍到就可以直接上手做翻译的？连规范标准都没有说清楚就直接指挥人家干活？天底下就是会有这样的不循规蹈矩不负责任的领导！新手就是会随便出现一堆堆的纰漏马虎！而领导就摆明了是要你做这些无奈无聊扫尾辛苦活儿！工作量想必又要增加一倍了吧！

话是可以胡说的，可工作还是要完成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Coco居然一脸崇拜地对我描述，“Terry好厉害啊，你不在的这几天她给我们开了三次会，还组织所有人参加了两个大型讲座，听得我热血沸腾，那可真叫带劲。”

“什么讲座热血沸腾成这样？不会是找了好多帅哥吧？”我冷冷地看着Coco荡漾的表情，挤兑着她。

Coco的小道消息一向都特别地多，每每聊天吃饭总会绘声绘色地谈及，可这次居然连公司有这么大的变动也没有告知我，枉费我一向对她掏心挖肺，只觉得心寒，果然人情薄如纸啊。

“主讲如何员工如何对公司忠诚，如何有执行力，如何成为一个好员工能够好好地配合领导……”

话未完，我含在嘴里的一口汤立马噗了出来，真是无可救药了！

Terry果真使得七窍玲珑的好手段，先调虎离山，然后全员洗脑，扶持好自己的势力，看来她的地位是稳如泰山了，神仙都动不得，何况我和Joyce两个小小的员工。Joyce已经有了固定的富二代小开男友，以后最差的出路也是豪门少奶奶，而我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果然事业线是简短清晰的一条，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什么事业运的女人，难道日后不做翻译了，做个家庭主妇？Leslie会养我吗？他会不会再给我找份工作？会不会要我给他做翻译帮忙？唉，真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或许Coco说得对，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话，那么就努力地工作，以奋斗为借口给自己一点点生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