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份末日危机AU书单,如果你想写末日恐惧和大灾荒的AU 可参考的不止有《1984》。如果你对科学和人文感点兴趣,也很乐意在这里一起聊聊。
借来翻翻。观察哥特小说的张力和科幻的原始模型。有一点雪莱夫人没有考虑到,弗兰肯斯坦对早期记忆的回溯过于顺理成章:在完全没有语言的阶段,人给记忆编码的方式不该这么流畅吧?
作为科幻小说的鼻祖,《弗兰肯斯坦》便开启了克隆人的身份认同问题和人权的思考,奠定了科幻文学的天然属性。我念小学时,暑期读书征文有要求:“不允许选择武侠、网络小说、科幻小说等”。也许刘慈欣获奖之后科幻已经被赦免了,但他们从没考虑凭何规定“好书”、“坏书”,也从没考虑过在权威认证之前哪怕带着偏见自己看一看。
营造陌生的世界,便更能审视生活的真实。
人人都爱看极权设定的AU,因为没有人想真的生活在里面。
所以石黑一雄更真实。真实真实真实。真实里有一种清晰的隐约,比如人物姓氏一律采用ABCD,应该是暗喻医院或监狱里才有的编码。真实还在于,石黑一雄的心里一定住着一个小女孩。日本人的那种纤敏,加之客居人与客居地的天然心理距离,写得比真正英国少女的独白更深且细。
我想他在这里深深感受过高度文明的精致的冷漠。
遇到了这些青春期再平常不过的少年少女的琐事和芜杂心情,普通人可以理直气壮地做出选择,强硬地选择原谅和不原谅,但是「他们」没有机会,更悲哀的正在于,一旦他们触碰到彼此的脆弱,就同时触碰了命运的悲哀不可说。「那些人」的不堪强加给他们,造就一种更蛮横的不堪,显得那么无可奈何,那么危险。
称不平为“郁结”为“块垒”。郁结之气是不调和的,不调和就不能克制,不调和就不能伸展,所以悲剧往往由一个把苦难已经消化得很完全的人,慢慢地连掇往事。
《莫失莫忘》有巧妙的结扣解结的写法,我们都知道克制比爆发更痛,最好能让疼痛化为一种忧郁的呼吸,他做到了。于是在我们深海的泥沼里踱步(石黑很擅长这个),唤起一点欢欣,堕去更深处(无望就是无望,把读到一半时的感觉记下来,防止受骗)。自以为是的虚怍的人道,平衡良心的缓冲办法,不过是玩弄不过是践踏,偏偏又整出花来,可不是这样吗,可不一直是这样吗。出发点不对,再怎么补救都无济于事。克服缺陷向着人性之善迈进,是否就有了为他人“选择幸福”的权力?一个本来就没有解的问题,争得越久,黑洞越大。
当然,仅仅作为讽刺小说就单薄了,大多时候,那更像深海巨兽的影子(注意石黑一雄的这个“淡影”),并不妨碍我们驯良后而仍不灭的生之欲,信仰是自己创造的,即便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传说,也能支持你多年来的在所不惜。我无意继续渲染生之光芒,因为它很顽强,它穷而后显,它不需要额外证明。读完了,可以这么说:当你笑着说自己不称职的时候,希望那对愧疚的稀释只是对伪善的提防。
我也佩服他对“人的童年”的暗喻,是啊,儿时我摊开故事书坐在亲切的黄昏里,哪知此生要与文学一道吃多少苦头?
还想起一则对话。朋友A资助贫困地区的孩子念书,但孩子不好好念,A非常生气,认为孩子“浪费资源”、“不懂珍惜”(是不是和书中夫人的演讲神似),朋友B则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资助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也获得受教育的权利。
功利主义是风头最劲的伪善。在我们做选择时,务必留意心里那把欲言又止的、没有落锁的插销。
“秧鸡”只是说:“吉米,看问题要现实一点,你没法把对食物的最小需求与无限聊胀的人口结合起来。人类看来是不会刚减自己的物资供给的。人是极少数几个在面对资源急剧减少时仍不限制繁殖的物种之一。换句话说——当然也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吃得越少操得越多。”“想象,”“秧鸡”说,“人可以想象自己的死亡,可以看见死神渐渐走进,光是想一想即将来临的死亡就有催情药的功效。狗或兔子就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这是前两天引起热议的微博,原博已删。其中有部分观点我也不完全同意或者保留意见,但这绝不是引战的时候。
不过很显然,阿特伍德给出的回答是双向否定的。
始于圣迦尔斯教区的那场瘟疫。封锁;惊吓、饥馑;对死亡的恐惧晋升为死亡的帮凶;被生死戚戚逼得自投罗网;“死亡可能是你这一生听过的最好的布道”。因为要读《鼠疫》,所以先来了解笛福。回看觉得,加缪可能是世界上最成功的AU改编作家。P.S. 上海译文出版社的译本非常恶劣。
做圣人很简单,你只用想象自己是就行了。
做人太难。
我们的限度在哪里?不知道。但我们所做的绝不是一种试探,而是一种没有怨恨和悔过的穷尽。
人啊,所有人啊,在选择一种“表面上看起来更困窘”的生活时,一定是相信这世界上是有着更困窘的存在的。
灾难的连锁反应比如:构造出我们想听的话语;流放感;将倾未倾时的心不在焉成为一种从容不迫;“慢一拍”与无用的嗅觉......太多太多了,精准触击,一个接一个接一个。在这么短的篇幅里,隐纳了相当大的体量,如同被折叠成三维的四维空间;里尔克所谓担当人性中的最大可能。
你会对加缪先生产生难以把持的「信任感」:从任何地方拎出一个人,放到他墨水瓶里就能活。大作家的控场能力,也给阅读本身带来了剧烈的摩擦力。在远方牵挂的人和身在狱中的哪个更苦,在日常生活的正常运转中才能体会痛苦的真切还是哀莫大于心死。你说是大风大浪都过去却在回春的前夕被希望所击垮更惨,抑或,在斗争中一点点耗尽元气信仰走向没有选择的选择?
更大的「信任感」则来自:加缪需要最终证明。从一而终的镇定和让人沉默的坦诚,注定故事必然终极必然彻底。偶然的“手下留情”,在非写作的维度里完全行得通,且不妨碍我们的求证。但这是写作。写作不行。就像与命运下棋,有的棋你能赌一把,有的注定你赢不了,在新寓言的战场里,我们“输”得越惨越好。
希望看过《鼠疫》的人多一点,再多一点。如果哪天我们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一本《鼠疫》。我还是相信文学的力量,至少相信它对于一个独立完整的生命的力量,所以文学如此被忌惮,所以思想最让他们胆寒,这可以是一种骄傲,为什么不。我也还相信人性,同里厄医生一样,认为这里有更珍贵的东西。希望我能够永远这样说。修改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感到疼痛,因为越接近安全就越接近福柯的预言,因为越接近危险就越真正地进入了“必败之役”。我们要佩服文人身上那点耿介。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平静如许地说:做这种事情是因为你想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我不做是因为我想成为我想成为的那种人。你看懂了我懦弱的转喻,唾弃我或者注视我都可以。去看《鼠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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