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 诺伊

时值六月,正是多雨的时候。这连绵不绝的阴雨天,难免让人觉得受不住,甚至要生出许多无奈与讨厌的情绪来。然而,我却很喜欢这样飘雨的时日,喜欢由这雨所生出的欢切。大抵是因为生性爱静,喜欢独处的缘故,我个人比较擅长与阴雨天共处。如果不得不在下雨的时候出门,那么就快快乐乐的撑开伞好了;若是遇上倾盆大雨,避之不及的时候,那么就痛痛快快的淋湿,或者索性隐入屋内,静观其变好了。在我这里,因为雨而产生的愁苦和怨怼是少有的。

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场雨,但依旧觉得小时候的下雨天要可爱得多,也趣味得多。那时候,家里种农田和菜地,庭院里栽着几颗果树,门前两侧的闲置地也围成一方小花园,一家人的吃食基本上都是自家田地产的农粮果蔬。一到夏季,若是逢着十天半月不下雨,爸妈肯定要挂在嘴边念叨:“该下雨了,再旱下去,庄稼可要受不住了。”那时候,我爸每天晚上的“必修课”就是守着电视机准时收看天气预报,大家好像对下雨这件事儿都上心得很。而一场雨过后,邻里街坊碰到一起,又不免要发表一番评论,说一说这雨的或大或小,对庄稼是利是弊之类的话。这些靠阳光雨露过活的庄稼植物,大致不用知道农人对雨水渴求的强烈;而如今我们这些以瓜果蔬菜为食却无需动手栽种的人,是否感恩过这雨让庄稼植物开出秀美的花、结出香甜的果呢?我想,大家且不要厌弃这下得稀松平常的雨吧。

不过,孩童时代的下雨天才是最有乐趣的。以前的农家院子是泥土路,只要雨下得大一些,准可以在院子看到“发大水”的壮观景象,水流“汹涌”着肆意奔流,让人觉得是多么自由啊!天刚起雨的时候,只有几颗珠子大小的雨粒从云层里翻落出来,几秒后冷不丁的雨滴便连成了线,织成了帘,一直触到地面,在我们脚边掀起几缕凉丝丝的风。没一会儿功夫,原本硬实平整的泥土地,就会被汇聚到一起的水流冲出许多道小水沟来,然后它们顺着道、拼命赶路似的往前摸爬。“隆隆隆——”几声闷雷发出冲锋的号角,那发声的天际忽然张着口、漏出利牙般的闪电,冒着骇人的光,黑色的帷幕也盖上来。“哗——”紧随这一声宣告,大雨便倾盆而下,没了停歇的打算。之后,这雨就得了势,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砸,而院子里的泥土地是彻底泄了气,被这大雨降服似的,土也松了,泥也软了;很快,大水便冲刷了地面,那些没头没脑的泥沙只能随水而去。而起初的那些小水沟哪里还有踪影,只有一两条“大道”在引导着方向,水尽情的奔流着,多么欢快!小孩子在这种时候总会莫名的激动,总想做点什么似的忙起来,趁爸妈不注意,偷偷溜到雨地里淌一把水,踩一脚泥,哪怕会被爸妈打一顿也是闲不下手,收不住脚的。而这雨的魔力和乐趣,长大后已经很少能体会了。

一场雨过后,院子里、田地里准会蹦出许多蚯蚓、蛐蛐、蚂蚱以及其他各类小虫。它们可真机灵,平日里藏得那么好,这会儿却一下子从草丛里都冒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大雨冲坏了巢穴。癞蛤蟆也是在这种时候最多的,它们一惯咧着个脚,在地上爬得很慢,然而我总是最不喜见到它们,只匆匆瞟一眼便要赶紧绕开脚步,在它们面前,好像我是弱小的那一方,怕它们怕得很。不过,像我这种心宽胆大却总被癞蛤蟆吓住的人,应该不占少数吧,至于什么缘由,我想各自都有各自的说法吧。

雨,下得稀松平常,下得一场接一场,可怜它们在人们心里定了势,没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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