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有意,落在流水之上,但流水却不恋这落花,任其流淌。生命不腐,时光不渡!
从前说这话的有诗人,后来多了闲人。
闲人说的正是米老头。说是老头,实则年轻,至少从面貌上读不出岁月的凋蚀。但确实花白的头发,说是少白头。那一头银丝省去,倒是个俊俏青年,一丝微笑显的玩世不恭。
此时,米老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斜卧在小溪的土坡之上,看似晒着太阳,眼神瞧着小溪那边洗衣的姑娘,嘴里还嘀咕嘀咕地说着什么:王老二家的姑娘,也越来越水灵了。半大的姑娘,就有这么……嘿嘿。还有郭老三家的,唉,就是脸上多了点东西,不然,也算是个美人。
郭老三那窝瓜脸,咋会生出这么标致的丫头……
小溪边浣纱的姑娘被米老头挨个评论了个遍。姑娘们也都朝着米老头笑,指指点点的,山间多的是鸟儿雀兽的叫声,淹着人声,溪两岸都听不到对方的话语,但姑娘们的表情有低头的,有大笑的,有红着脸的,内容大概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米老头朝着姑娘们挥了挥手,刚一动作,把面前的土扬到了脸上。搞了一头的灰,米老头呸了半天,姑娘们捂着嘴,‘咯咯’的笑着。
米老头也笑了翻了个身,面朝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啊,天气不错,起身干活!
米老头是前两年来我们村的,当时骑着头驴。
我们村叫百家村,意思是村子建立的初始有一百户人家落户,原来是逃避战乱的,后来就在此过着避世的生活。村子日渐扩大,人丁兴旺,过得很是安宁。
从地理上讲,我们村建立在群山之间,有山有水,但却是一个迷宫一般的存在,就像桃花源一样。很少有或者几乎没有人来我们村子。但为了证明我们村的存在价值,村长不远万里出村到最近的官府上交粮食,我们没缺过粮食,官府也对此乐此不疲。
米老头来的时候,村民们印象深刻。穿着华丽,腰悬着一把刀。那天,村桥头站满了村民。就前面提到过的郭老三,郭三爷,长得憨憨的,但他的鬼主意多着呢,悄声地对着身后的众人:八不成那小子是杀人越货的,你看衣服,丝绸哎,上回我去城里吃茶,有钱人就穿这样的!
王老二插了回嘴:老郭,你去城里那次是二十年前,还只是在人家店里讨了口水喝。这破事千八百遍你说了……
众人哄笑。
郭老三脖子给熬红了:咋地了,王麻子,半辈子都没出过村子,还有脸说我,臊不臊的慌!
人群中,冒出个愣子:这,这,小,小,子,长,长得,真,真丑~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郭三爷的女儿小花也插了一嘴,三愣子,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们村的姑娘可都来了啊,就瞧着这个公子哥儿长的俊着呢!
小花身后的姑娘都应了一声:对!
小花又说道,说丑,也不掂量自己头上几根头发,说话把舌头捋直咯再说!
想闹事的人掌声已经响起来了,这话说的好!
愣子摸了摸头上的一缕秀发:郭老三,管,管,你,你家,丫……
郭小花:你家,你,你,你,家,丫,丫,什么,哈哈,你个死愣子……
郭三爷把小花支了回去,娃娃,懂个屁!
有人指着米老头说:看,他到村长家了。
刚在桥前的米老头,慢悠悠的荡过了村长家的门槛。
村民往着村长家涌过去,“噗通”,村长却把门给关上了。村
长在门内喊道:堵在门口干甚,该干啥干啥去!田不种了啊?
村民们这才退了回去。
出了村长的门,米老头换了一身明显是村长儿子的衣服,小娃娃指着米老头,在那儿喊,卢(驴),卢(驴)没了。豁了两大门牙,明眼人也都看到,驴没了。
米老头坠着刀潇洒的走了出来。
见到村人,他热心的打个招呼,这个大叔那个婶子,沿路耕种的村人,就这么看着他,锄头都锄到了别人的地里。看到些小姑娘,米老头也会抛个媚眼,性格豪爽的小花也给看了低下头。
村里的人都好奇米老头,但是又没有地方打听,唯一的线索便是村长。
依旧是好事的郭三爷找到了村长打听这事,郭老三必须把握第一手小道消息。
村长当着大家的面在族谱上,添了个名字——米雪。意思是米老头在村里落了户,是百家村的人,再问村长就闭口不言了。
郭老三好奇的看了看村长家的驴,隐晦的笑了笑。给村长灌了几口自家酿的粮食酒,村长说了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但觉得米老头是个好人。驴拉磨拉的不错!好驴,呵,好驴!村长酒开始上脸了,红彤彤的。
吃了块大肥肉,还要倒酒,郭三爷却把酒收了起来,娘的,白白浪费了我的酒!
叫米老头也是偶然的,米老头忙着在村子里建造属于自己的草屋,正拖着一根长长的木头走在路上,突然撞到个小孩。扶起来,小孩看到了他张口叫了声爷爷。
有一点尴尬,但米老头保持微笑,摸了一下小孩的头:叫哥哥。
小孩盯着他:你的头发已经白了,妈妈说头发白的人,都要叫爷爷。
米老头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啊呀,这理由倒是无懈可击!爷爷就爷爷吧!行,还多了个孙子。“好,乖孙子,走路小心一点哈!”米老头捏了捏小孩的脸。
路旁农作的夫妇,异样地转过头看着米老头,明显是孩子的父母。
算了,还是叫哥哥吧!
米老头继续拖着木头往前走,加快了步伐。
这老头!健步如飞!农作的夫妻看着米老头的背影说道。很显然他们没见过米老头。
之后,米老头就多了米老头的外号,算是对他的白发的诠释。当然他也不在乎。
刚搬进村里时,很多东西都需要打点,热心的乡民,总想搭把手,做点事。可就畏着那把刀。拿刀的人即是不去杀人,但一样对人有威胁性,在山外是这样,山里也是。
可能米老头意识到这一点。在村里找了一圈,半夜还摸到了李铁匠家的门,老两口刚想亲热会儿,窗户口咚咚的敲了起来。“李大叔,打铁吗?”一只绣花鞋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折腾了一宿,连着刀鞘一起打,米老头的刀没了,多了把锄头。
乡民看到了锄头就很亲切。很快的,空荡荡的茅草屋里,就被添置了许多东西。王二妈的柴火,瘸腿老吴给的鸡蛋,还有郭老三闺女给的香囊,据说是嫁妆上扯下的布,乡下人不兴这个,郭家丫头心灵手巧,做的很别致!
很多人依旧对米老头的来历很好奇,哪儿来的人?来这儿干啥?村长不知道,米老头也不说,问到他却也只是傻笑,一笔带过。
不说就不说,人肯定是好人。村里的人想。
村长从自家的田里划出一部分土地,交给米老头自己耕作。米老头欣然答应。到了田里却发慌了,一把锄头使得就像抡大锤似的,头和尾都弄反了。村长家儿子媳妇都笑着来帮忙。
他倒倔起来了:我可以的。放着我来……
村长家的儿子夺了过来:米老头,看好喽……
哈哈哈哈,笑声在田里连绵不绝。
王麻子在田垄沟那边坐下,那边有树荫,喝了口水看着米老头问道:小米啊,你怕是没干过农活吧,快过来喝口水,歇一歇。
米老头用袖子擦了擦汗,也跑到树荫下,接了口水喝:王大叔,还真是,我从前还真没干过。这太阳真大哈!
傍晚时刻,米老头独自坐在树荫下。耕种的人都走了。
黑夜下的树荫是比黑夜还要黑。米老头尴尬地在那里搔头:娘的,都对我这么好,我咋好意思把他们杀了呢。
郭家的丫头喊着:米老头,今晚到我家吃晚饭。
米老头回过神来:哎,好咧!屁颠屁颠地就跟着郭家丫头走。
那一天正是细雨蒙蒙,村长披着蓑衣坐在河边的小板凳上,钓着鱼。鱼篓里,还是空的,很显然,运气不是很好。穿着的布鞋也湿了,整个人就这么坐着,也不看鱼竿,闭着眼睛,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小曲,心情还是不错的。鱼食被吃光了,雨点落在河面形成大大小小的圆圈,慢慢的向四周晕开。
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随着波流,荡着。荡着。来的人正是米老头,一头银丝。
“村长大叔钓鱼啊。”米老头也蹲在地上,雨水从他的银色头发上滑落,“这下雨天能钓到鱼吗?”
村长摇头晃脑地说:“小米啊,下雨天是最容易钓到鱼的,你看,那边鱼儿都冒出来了,鱼也得出来呼吸空气的。”
米老头指了指鱼篓,示意是空的。
村长大叔摆了摆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表示运气不好。河里出现了好多鱼跃出水面。
米老头将村长大叔的鱼钩拿了出来:“大叔,没鱼饵啊!”
村长哈哈大笑:“老头子我钓的是心情!”
村长老婆朝着这边大喊:老头子,回家了。别鱼没钓到,落了风寒。小米,咋不打个伞,陪这个糟老头子疯……我给你们煮姜汤去…快回来……
村长急匆匆地撤了小板凳,米老头搀着村长大叔,一路小跑回家。家里的地位还是女人大。
他们走后,河里的鱼仿佛下雨一般落到了岸上。没有人看见,鱼落在地上像融化了一样,从活蹦乱跳变成了血水,再被雨水冲刷干净。
最喜欢的是艳阳天,脱去了锦衣华服的米老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有气质的村民。阳光下显着朝气。他那把精钢制的锄头,被乡民传递着使用,李铁匠曾说过:好铁,打一把锄头着实浪费了些,应该可以弄把镰刀或者菜刀。
米老头喜欢众人围着的感觉,当然也有很多人自动地就围上了他,听他说话讲故事,有小伙子当然也有捧着盆的小姑娘,无形的吸引力,他把自己比作成一朵花,村民们是辛勤劳动的蜂蜜。王婆子笑着戳了戳米老头的额头:“臭美的你!”米老头不再是山外的米雪。而成了山里的米老头!
趁着高兴,大家聊开了,就会谈谈米老头的过去。虽然知道不该问,但有时候嘴比脑子快。
愣子还是没有忍住,问了米老头:小……小……米啊,那……那……你来……来自……什么……什么地方啊!
王老二的儿子王小二拍了一下愣子,对啊,整个村子都在好奇嘞
米老头神情非常严肃的看着他们:我告诉你们,听好了,不过不要告诉别人!
河边洗衣服的王婆子,竖着耳朵,捶衣服的动作轻了许多。
王小二:你说,我们听着呢!
米老头大概指了指自己来时的位置:那个地方,我来自那个地方。
王小二:嗯,然后呢?
米老头:那儿啊,就那儿啊。
王小二:嗯,知道了,然后呢!
米老头:我说了,那里啊!又指了指村头。
众人摆了摆手,愣子憋半天:切……
王小二还不死心:那小米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啊?
王婆手上的洗衣服的棒子又停在了空中。
米老头附着他们的耳朵神秘的说道:其实啊,我是杀猪的。
众人一惊,杀猪,看着米老头斯斯文文的样子,咋看也不像啊!
用啥杀? 知道是糊弄,也不恼。米老头敲了敲他们的头,像敲木鱼似的:就是你们这种笨猪!啥都问,田里的活谁干?
王婆子把衣服连盆都带回家了,众人散去,留下米老头一个人。
浮萍入水流,山花浪漫,天上白云。好天,好山,好水,好人。都好,我却不好。不多时,天上起了一片乌云。米老头收起了笑容,低下了头,骂了句:娘的!
朝着自己的那块田走了过去。也是该种点东西了,不然天都黑了!扛着那把闪着银光的锄头,米老头自己嘀咕道。
有乌云但却不见下雨,阴沉了几天,百家村也就不显得忙碌了。
晚上,等着炊烟缓缓的升起,村里的人家,都掌上了油灯。远处有犬吠声,有娃娃戏耍的声音,有夫妻吵架声,往天边,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郭老三,王老二家住对门,都坐在自家的门槛,有两三步的距离。两人商量着什么,你家今晚吃的啥?炒饼。你家嘞?明天天还不会好的。你家今年种啥?种大豆啊,家里没油了。啥时候咱们出去打个猎,弄弄些野味?不好,最近半夜老听到有狼叫声……怂了啊…
夜晚会刮些风,有点冷。米老头把衣服掖了掖,像极了一个老农民,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笑了笑。娘的,我怎么会怕冷?
米老头独坐在山坡上。闪着银光的锄头靠在他的脚边。轻轻地吹了口气,天上的乌云被吹了退了回去,非常神奇!他晃着腾空的腿。
谁也没看到,在米老头的身边多了一副画卷。上面画着很多的人头,很多很多。穷凶极恶的模样。
我挡不住,挡不住!吹散的乌云又飘了回来,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有一段时间米老头很郁闷,经常自己一个人坐在河边钓鱼。有村里的小娃来逗他,米老头的鱼钩上没有鱼饵,小娃娃就赤着身体下河捉鱼,然后在挂到米老头的鱼钩上,然后游到米老头的身后露着个脑袋。米老头还在发呆,鱼竿却止不住地抖动。他轻轻一提,一条小鱼挂在鱼钩之上。米老头自然是懂的。严肃着脸:出来吧,大林,小凯。没人应答。
米老头将鱼拿了下来,扔到了河里。
大林小凯这时出来了:哎哎哎,米老头,你个大傻蛋,把鱼扔了干啥?让小花姐煮汤喝啊!
米老头拍了拍两人的脑壳,指着天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大林机灵地说: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不去喝小花姐的鱼汤了?小凯我们走。
小凯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跟着大林。
米老头丢下了鱼竿:别啊,小花煮汤了?来了来了。
米老头匆匆地跟着大林小凯,三个小朋友,一蹦一跳地向着郭老三家走去。米老头笑着,笑出了泪花。
乌云下面正是百家村,它飘了过来。
柳树旁边,大林和小凯两个小孩子正在绕着树,转圈圈玩。
小凯说: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他抱着柳树。
大林排着拍着说:好啊。
小凯思考了一下,说道:那我先捉你,我把眼睛闭上,数到十,然后我去找你。
大林说:好啊,不许作弊。你可不准睁眼哦。
大林躲进了草丛里,埋下了脑袋,闭着眼睛:十,九,八,七……
小凯开始走动了,始终是闭着眼睛的,游戏规则是要遵守的。
躲在草丛里的大林,趴在草地上,眼睛始终都盯在走动的大林,呼吸控制的很低,但又很急促。
柳树的旁边还有一口枯井,那是村里打来喝水的,不过没有挖出水源,一直闲置着。
大林慢慢的向井那边走,嘴里发出奸笑:我可知道你在哪儿了啊。。蹲在草丛的小凯,一直盯着大林的动作。心里想着:我可不上当
近了,近了。距离枯井还有三步。
蹲在草丛的小凯大喊一声:不要,不要走~
大林心中一喜,要捉到了。急促的冲向前面,一脚踩空。扑通掉了下去,再也没出过声。
村里第一次出现过这种事情,村里的人整的手足无措。村长带着一帮人,七手八脚的将大林捞出来。出来的却是大林的尸体。眼神不再是那么透着秀气和神采,呆滞,身上满是鲜血。
大林的父母,抱着大林痛哭。而之前躲在草丛的小凯,呆滞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朋友。他不会相信和自己玩到大的伙伴,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村长放下了手上的旱烟,一改往常嬉皮笑脸的表情,摸了摸大林的额头,对着大林的父母说:老四,四妹,给孩子寻个好去处吧。
当晚,村子里比以往更安静了些。没了人声,只剩下犬吠和乌鸦的叫声,祠堂也只是比往常更亮了些。
已是深夜,留在祠堂的除了大林的父母,还有躲在门外的米老头。米老头湿润了眼眶,手上握紧了拳头。
终究是来了。米老头看着天空,那一片乌云,在黑夜也如此显眼。
抱着孩子的父母听到外面有声音,转过头时却没有发现人。
门外一声炸雷!
报应来了。
没有人愿意死,不明不白的死,在不该的年龄死,都想着能够寿终正寝,年逾百岁,含笑九泉。至少意外是第一次出现在百家村里。
村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活力。连小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也因失去挚友,学会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默寡言。
柳树的那口枯井,后来也被村长带着村里的几个壮劳力给填了。添了个衣冠冢。算是留个警告!
陪着捉迷藏的小凯,在之后的几天,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说落井的大林来找他了,问他当初藏哪儿了?我怎么就是找不到啊?
米老头上去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皱了皱眉,孩子发烧了。
几副药,烧退之后。小凯又不吃饭,一直嚷着要去玩捉迷藏。日渐消瘦,父母心疼的,喂了他两口饭,又吐了出来。
小凯的父母看着也没有办法,强行给他喂了几口水。又呕吐出来了!
米老头拍了拍小凯的肩膀,把他抱在怀里。但明显小凯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三天之后,那孩子也离开了人世。
天边的乌云一直没有散开,慢慢向着村庄方向移…
乌云里翻滚着一条条电蛇。
这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米老头朝着天空大喊道。
连着几天,下了几场暴雨。孩子的尸体停在了祠堂。大林和小凯,尸体多了一具。孩子的父母也一直守着他们。
那一晚,山上突然起了泥石流。从米老头经常呆的地方,那个小山坡开始,一个晚上,仅是一个晚上。将祠堂给淹没。两个孩子的父母,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被泥土山石淹没!
乡民们冒着雨,一锹一锹将他们挖了出来。米老头将他的铁锹扔在了一边,用手挖,一直到双手出血。
一个月以后,王老二在家被自家的门槛绊倒,头磕在了自己的旱烟杆上,没能站起来。
郭三叔收起了自己的旱烟杆子,斜倚着门框。看着对门大大的奠字。
门外雨还下着,伴着雷声。
砰~一道闪电劈过郭三叔家的门。
郭小花从门口大喊:爹……
米老头蹲坐在屋口,雨水打在他的笑脸上,让人不寒而栗!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而这些事又是出自他手。
村长听到了喊声,匆匆忙忙的从房里出来,探了探鼻息,看着郭小花,摇了摇头:老三走了!小花收拾一下你爹!
小花他娘,也从屋里冲了出来:当家的,怎么了,朱先生,她爹怎么了?
村长叹了口气:小花她娘,郭老三被雷劈死了,节哀!
夜雨中,留下郭小花和她娘无助的哭声。
深晚,米老头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卷。画卷上,画了很多很多的人头画像,穷凶极恶!
人头闪着光,突然的又消失了。米老头手中握着一只笔,对着画卷上的人打了一个大叉。
米老头,神奇地是屋里出现了两个米老头,一白一黑,亦正亦邪。黑衣米老头说:这便是前世的他们,他们是世间各处的大奸大恶之人,上天让他们这一世聚在一起,共同受着惩罚!
白衣:为什么,这一世的他们不是原来的坏人了,他们只是一群质朴的普通的农民,为什么还要惩罚他们。为什么,这不公平!不公平!
黑衣米老头慢声细语的说道:他们还是他们,即是喝完了孟婆汤,忘记了前世的事情,但那笔帐,依然记在世间公道簿上!势必要偿还的!
白衣米老头问道:那你是谁?你是米雪还是米老头?
黑衣米老头倒了杯水严肃地说:我是你,我是米雪。你该记得你的职责,你不是人,你不该有七情六欲的。
白衣米老头说:你不能帮帮他们吗?你应该有这个能力的啊!
黑衣米老头摆了摆手:我无能为力,也不愿去做!天道轮回,各安天命!
白衣米老头神情黯淡了一下,突然惊喜道:我知道了,只要他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对!
黑衣米老头摇了摇头笑道:当惩罚来临的时候,他们只等选择等死,逃不出的!
白衣米老头疯了似的:不,一定有办法的,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的吗?人定胜天的吗?肯定有办法的!
黑衣米老头,拍了拍白衣的肩膀:事实上有些事情是天决定的,并不能受人左右。
白衣米老头:告诉我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说啊!白衣米老头揪着黑衣的衣服。
黑衣米老头苦笑道:我是这次天谴的监督者!黑衣手上伸出了一道闪电。
白衣仰天大笑:果然,哈哈,你没有办法,你没有办法!
村子里部分人也害怕起来,想搬出村子,收拾屋子的那天,有些人打下了油灯,火光四窜,门被锁死了,窗户被锁死了,大家在哭喊着救命?村里人想办法扑灭火,发现,雨水,井水都浇不灭这火!这不是凡火!
还有几家什么都没带,想走出村子。却在山路上被群狼围攻惨叫连连,尸体不剩,曝尸荒野!
米老头,站在凝固的泥石流之上。
如果等死的话,会不会死的安详一点!米老头抹去了眼角的雨点,笑着说:大概是,雨点吧!
村里剩了没几口人了。村长依然呆在家中,作为一村之长,他什么都不能做,坐在屋里不停地自责,而后露出诡异的笑容,走了出去。
“嘿嘿嘿”朝向火堆那边傻傻的走了进去。
米老头没有拉住他,此时的他也累了,走不动,米老头就看着村长慢慢走进火堆里。在身后嘶喊,没人听见!
村长家的后院,磨上拴了一头驴,那是米老头原先骑过来的。比来时壮了许多,正坦然地吃着食槽的里的精粮。
乌云里透着光,光投射在米老头身上,在身后形成影子,影子在慢慢变小!
一个月以后,百家村,消失了!一个处在天子脚下的,蚂蚁一般存在的村庄消失了!官府却不曾追究,他们只负责征税,有人则征,无人便不征!再者,他们也找不到百家村。
某一天,在群山之中多了很多坟墓,不是乱葬岗,每座坟上都有墓碑有名字。每一个墓碑旁还放着一块秀帕香囊,放着旱烟杆子,放着鱼竿,放着一把锄头……
没人知道米老头,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去哪儿。只是有人见过一个银发青年骑着一头胖驴……
他呀,大概真的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