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暑假开始了,在这特属老师和学生福利待遇的日子里,文清是很少出门的。因为她生性爱静,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来到街上,那车水马龙声,人声嘈杂声都会让她头晕脑胀,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所以她宁可呆在家里。她的婆家是八十年代流行的那种两层小楼房,文清住在二楼。很多时间,文清是呆在自己房间里的,因为和婆婆之间那淡淡的隔膜和疏离让她心里不舒服,她在尽量地减少和她碰面的机会。期间,她带儿子去娘家小住了几次。文清的娘家就在县城边的一个村子里,父亲是退休工人,母亲是家庭妇女,二老身体健康,这让文清很是放心。她还有一个哥哥。因为父母和哥嫂同住,所以每次回去文清也不多住,最多两三天。她怕惹哥嫂厌烦,虽然哥嫂从来都是热情相待,但文清觉得自己该知道进退。偶尔的,文清还会自我伤感:天地之大,竟没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能让自己呆得安心、自在、随意。每逢这时,文清就会想起自己的那个小小的教工宿舍,那里反而是文清觉得最温暖的所在。
一个假期,文清和林江没有发过一个短信,没有通过一个电话。也许是心有默契吧,他们都在以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呵护他们之间那微妙的情感,他们不想让任何人窥探到他们心底的那点甜美的秘密,他们也怕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感世界受到惊扰,更主要的是:他们都觉得不打扰对方的生活是对对方最好的爱护,所以他们是只思念,不联系;只关注,不打扰。每天早上,看着明亮的阳光,文清会想:这么热的天,他还得辛苦工作,想到他可能的种种艰辛,心里总会涌上一丝疼惜!期间,她还给燕子打了电话,委婉地询问了林江女儿的高考情况。得知他的女儿达到了二本线,被省城的一所师范类学校录取了,文清发自内心的为林江高兴。
这两个月,在外人看来,林江的生活和以往的每一天没什么区别,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一如既往地忙忙碌碌,一如既往地为生活奔波。可只有林江知道,自己不一样了:他有了思念,只要一有空暇,文清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他会不由自主地回忆她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颦;他有了牵挂,只要是在外面出勤,他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打量周围的人群, 他渴盼能看到文清的倩影。甚至有好几次,他开车绕道到状元路,因为在一次聊天中,文清告诉他她的家就在附近,他期待着能偶遇文清,当然,每每都是怀着希望而去,带着失望而归。他更知道,自己的心境和以往不同了,每早醒来,一想到文清,他莫名地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力量,他觉得自己年轻了,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朝气。一想到“朝气”这个词,他窘迫了,微微有点汗颜,自嘲地微笑了。是,好像这段时间,他爱笑了,指导员几次打趣他:“老林,老偷偷笑什么?有啥好事,咱也听听。”他掩饰到:“姑娘考上大学了,总算了了一件事。”是,女儿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了。
那天下班回家,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然后女儿一下子蹦到他面前,兴奋地说:“爸,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老老半天了。”看着喜笑颜开的女儿,他笑了:“说,啥好事?是不是通知书来了?”“爸,你咋说出来了,让人家好容易制造的惊喜一点也没悬念了,真没劲!”女儿耷拉下眼皮,蔫了!林江哈哈大笑。一旁的君卿也略有些惊奇:“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还知道这段时间要发通知书啊?!”一听老婆这话,林江略有点愧疚:是啊,家里的琐事他从来是不怎么过问的,更不会挂在心上。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文清,他思念文清,由此想到了文清为女儿填报志愿时的尽心尽力,他想她肯定还在关注女儿的事情,因此他也留心了关于高考填报志愿后的录取程序,知道了近几天在派发通知书。看着女儿递过来的高考录取通知书,林江好想马上告诉文清啊,潜意识里,他觉得文清有资格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可是……他暗暗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喂,林江,发什么楞呢?别光顾高兴,下来该考虑钱的问题了啊,女儿上大学,光报道那天,我算了算就得交近一万元呢,还有20多天的时间,你快想想办法啊……”林江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钱的窘迫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老婆的话也无可非议,作为一家之主,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这些从来都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可是,今天,这些话让他很心烦,他莫名地觉得好累啊!
他在渴盼暑假早点结束,他想见她,想和她说话,想一诉心中这莫名的抑郁。
《小城故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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