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笑话,你可别哭。这是《驴得水》刚开始对观众说的。
怀揣着教育梦的几个人,在偏僻的农村开办了学校,水的缺乏需要养驴运水,而养驴的费用便从“驴得水”老师工资这儿获得。他们向教育部谎报了实情,其实并没有“驴得水”这个人。某一天,教育局特派员来检查工作,他们情急之下找了铜匠来替代,自此安宁打破。
张一曼是整部电影中的灵魂人物,她唯一所求便是自由。“我要 你在我身旁 我要 你为我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 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 望着月亮”她的歌声轻柔婉转,像极了上海滩的靡靡之音,慵懒缱绻,却没有它的纸醉金迷,多几分清甜俏皮。当裴魁山问她如果学校保不住了,愿意随他去西南联大吗?她笑笑说,昆明有雪吗?并把正在剥的蒜皮抛撒在空中,看它们如大雪般簌簌而落。在别人眼里放荡不堪的她,在此刻同时也是最真实的她,选择守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自由如山间清风。
一曼因利用铜匠而与他有了牵扯,犹记得铜匠临走时留恋地绕起一曼的一缕头发“卷卷的,好看”,一曼便剪了给他,挎着小花篮转身走了,铜匠又唱起了藏歌,朔风凛凛,其声也哀。一直觉得藏族情歌特有一种辽远疏阔的意境,沧桑沉郁。
后来的情节急转直下,铜匠听到一曼不耐烦地说,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牲口。他震惊之余恼羞成怒,将所有的怨气都加之于她,逼迫所有人都羞辱她。裴魁山第一个跳出来,曾经说爱她的男人现在指着鼻子骂她是臭婊子,面对着这个屈服于金钱权势的男人,一曼抑制着哭泣自嘲地笑了一声。而铜匠呢,满眼怨毒地命令校长把她头发剪了,一刀刀剪下去,割裂了从前无忧的时光。当再从镜子里看着丑陋的自己时,她疯了,拼命地躲进桌子底。
一曼疯了,她会在田野里采摘着野花,会护着摘下来的花不被别人踩踏,在她心底,还是住着一个爱美的小姑娘啊。在大家想起她存在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曼自杀了,在她房里,留着当初允诺给大家做的衣服。四个人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在她被羞辱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四个人穿着她裁制的衣服一起合照的幻象,而今,已经物是人非了。此时,她唱过的歌又悠悠地响起,还是一样的柔美,却听得人五味杂陈。
周铁男热血冲动,正义禀直。可是,当因为他不配合特派员的勾当而被枪击后,跪在地上抱住特派员的腿一遍一遍地哭着请求不要开枪,曾经无所畏惧的他已经不在了。甚至目睹疯了的一曼快被强奸时,也只是闭塞视听不再出头。铁男最终拖着沉重疲累的步伐,一步步迈入现实的牢笼。佳佳是所有人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却是最清醒的一个。最后一幕中,她去延安找大哥,离开黑暗肮脏的这里,在路上她看到自己的行李中多了个箱子,打开来看,满箱子的弹球。忽然记起之前铁男拿着弹球送给她时,佳佳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它,满心欢喜。路上车马碰到了石块颠簸了一下,它们瞬间跳出箱子滚落在山坡中,就像铁男和佳佳之间的感情一样,无疾而终。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却经历变故之后支离破碎,这便是《驴得水》讲述的荒唐故事。
它设定的年代是在民国,知识分子思想先进却有不易察觉的脆弱性,他们被政治圈禁着,就如特派员所说,我知道你们知识分子有脾气,但对你们容忍是有限度的。这个发生在民国时期的故事,却在如今似曾相识,人性本就是冰炭同炉善恶交织的共同体,就像一曼放荡之下仍存天真,铁男激进之下藏匿着懦弱。形势所逼下的无可奈何可以理解,但是否向现实妥协呢?所幸我们有选择的权力。
《驴得水》最初是以话剧形式呈现的,一直以来喜爱着这门舞台艺术,它极具感染力。第一次接触它是通过《安德鲁与多莉尼》,我的默剧情结也来源于此,这部剧仅仅靠肢体语言便完美诠释了人物。当看到演员在舞台上将故事表达得淋漓尽致时,落幕之时常有已过完一生的恍惚感。
最后,以话剧《美丽小巴黎》里的一句话作结吧,“风雨难安或是花好月圆,你在意的、坚持的、希望的那些叫做立场的东西,愿唇刀舌枪永远也拆不掉。”
愿你我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