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词八讲》176-180
“行旅的省思”之
(二)从风雨中走来——
由《南歌子》到《寒食雨》
东坡最欣赏两种景色:月夜之时、雨后放晴。他常写雨景,往往“雨落诗成”。
在生命的淬炼之旅中,雨也往往具有更深层的象征意义。在这一节,作者赏析了东坡的《南歌子》和《寒食雨》,看到“乌台诗案”前后诗人所面对的两种情况,两种悲切的情怀,一种是与外界对抗的精神,一种则是悲怆绝望的心声。
南歌子
带酒冲山雨,和衣睡晚晴。不知钟鼓报天明。梦里栩然蝴蝶,一身轻。
老去才都尽,归来计未成。求田问舍笑豪英。自爱湖边沙路,免泥行。
在刘少雄教授看来,这首词“看似旷达,其实意气未平”。“带酒冲山雨”流露的是与现实正面对抗的悲壮情怀;“和衣睡晚晴”包裹的是疲累孤独、渴望安宁的身体和心灵。梦中化身蝴蝶的自由前提是“不知钟鼓报天明”——忘记时间。
然而,当一觉醒来,浮上心头的还是“老去才都尽,归来计未成”——老的意识退诗句,生命落空的悲痛。所以词的下片,字里行间充满了悲愤之情、郁勃之气。所谓“求田问舍笑豪英”是强作开脱语,并非真正的达观。“自爱湖边沙路,免泥行”,也可以看出此时东坡的抉择——不与泥行,不沾尘埃,一种洁身自爱,绝不同流合污。
也许是功力不够,我读此词,却只读出豪情洒脱,“意气未平”却难以深入体会。这是一个笑迎风雨的东坡,也许比“一蓑烟雨任平生”少了些许悠游自在,也原未达到“也无风雨也无晴”的人生化境,故而作者认为并非真正的旷达。
所以,元丰五年连续两个多月的淫雨,就让东坡破防了,在《寒食雨》二首中,他选用诗写其悲怆、绝望的心情:病起头白,进退不得,欲哭穷途,心如死灰!东坡的作品结语从未悲痛若此,他的心境也极少掉入这样的深渊。
这两首诗似乎吐尽了心中最底层、最晦暗的气息,《寒食雨》后的东坡,逐渐走出内心的风雨,面对生命无常,人生如梦的永恒课题,进一步探索心灵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