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忙的焦头烂额时,吧台的阿兰还在对我说:“老板,我不能那么晚下班,回去时蕉林椰树的声音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你可以在酒吧休息一会,等天亮再回去,只要不误了晚上八点班就行”。我给阿兰想办法说。
“可一个人在歇业的酒吧呆着,我害怕,万一有鬼怎么办?”阿兰不依不饶地问。
“那就准备好你的自拍杆!”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至。
“为什么准备自拍杆?是桃木的?”阿兰奇怪地问。
“桃木你个大头鬼,方便你和它合影的”我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地撂下最后一句,就转身离开吧台,去库房清点了。
剩阿兰一个人木木地站在原地。
阿兰是夏威夷大学的学生,她来自中国兰州,在我的酒吧勤工俭学有一阵子。
这认识得很多中国人都是来夏威夷大学念书的,有的留下了,有的回国了,有的永远留下了。
我是十年前留下的;阿兰必是回国的,因为她学的是亚太关系学科,她应该生活在亚太,那合适她;我女朋友是永远留下来的,十年前骨灰撒在了火鲁奴奴岛,她最爱的那片海域。
我最终还是让阿兰提前在12点之前离开酒吧,剩下收尾工作就由我一个人来完成吧。
与我们这些努力、爱操心、放不下的事太多的人,不同的是 ——我们的客人,我羡慕他们,他们天马行空、洒脱、无拘无束,最近尤其羡慕一个叫Vickie的小女孩,她不过18、9岁的样子。
在酒吧,她敢于与她表姐等一行人打赌,去舔一个身旁陌生人的脸,就为了几瓶啤酒的赌资而已。
在我的酒吧大门正对着的码头,她敢于用一脸的亚州人皮囊,去旅游船给游客带花,说“阿罗哈”(当地土语,你好,欢迎)为了挣小费。我经常能看见她收了一批小费,然后跳起来的样子,正如她名字的含义:瘦小、古怪精灵,自由翻转跳起来毫无压力。
我今天打算采访她一下,问问她,是如何让自己如此不羁、酒脱的。
采访她有什么难,一杯免费的芝华士而已。
所以我在吧台拿了酒冲她走去……
“Hi,Vickie,就你一个人吗?怎么这二天没见你男朋友?”我坐在她旁边,顺手给她的酒杯添满芝华士。
“正打算换,所以正在筹备下一个”她一边说一边无所谓地喝了一口我给她的酒。
“你换男朋友的点是?跟据什么?”我有点吃惊,在我眼里她换男朋友的速度太快,我前天还看见她在门口与人激吻。
“你不是来自中国吗?知不知道‘缘份’二字,我根据这个换的”。她答。
虽然我心里觉得好扯的回答,但扔举杯和她碰了一下,表示赞同。
“生意怎么样,还好吗?”我指着门外的码头问。
“那不是我的主业,我的主面是画画,在岛上一家日本美甲店,我如果不说话没人知道我是本地人,我如果说话,哈哈,挣游客的钱没问题”。她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答的让人心服口服。
Vickie长了副亚洲人的面孔,但她从小在火鲁奴奴岛长大,是地道的本地人,本来岛上混血人众多,但混得她这么纯种,还确实看不出一点本地人的样子。
“以你的外表穿上美甲店制服,毫无违合感。那你一定跟岛上其它日本美甲店的人一样,给客人做指甲,一做就是一、二个小时,是吗?”我帮她蓄杯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画自己的画,在客人的指甲上,客人喜欢,但老板好像不太满意,无非就是不满意我上班瞌睡之类的,所以我换了几家美甲店的工作”她接着喝,接着答。
“你能保持收支平衡,或是会有点存款吧。”这事涉及隐私,我没太深入地问。
“为什么要存款呢,只是没办法花明天的钱,我如果有公寓,就抵给银行,开着场场棚车去纽约,做一次心灵之旅。”
她答。
我认为我的问题,可能太过老派,可是我又不得不问此类问题。
“哦,那你肯定没什么担心,是一个可以说走就走的人,所以你家里人肯定一切安好。”我问她。
“自从出了孤儿院,就和表姐租了公寓,表姐不常回来,她总在男朋友那”。她一仰头把酒喝干,接着说的。
“哦哦,原来这样”。我说。
我没打算再去拿一瓶芝华士来,因为我认为我采访结束了,可又不忍心不去提点一下这个只有18、9岁的小女孩。
所以我接下来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35岁了,像我这种大叔一样的年纪时,你会怎样?”
“没想过……也许可以在跳草裙舞时直接穿丁字裤,我认为那时我会长的丰满些”。她转着空酒杯,看了一眼自己像个未发育的小学生的身材说。
“行了,说说你吧”。Vickie好像不耐烦了。
“我?我上大学时就在檀香山的夏威夷大学,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冲浪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永远留在了火鲁奴奴这片海域,我想离她近点,所以在这开了酒吧,十年啦,开了十年”。做为回报,我答了她的问题。
“哦,你够惨!”Vickie惊呼。
“没你惨 ——”我虚拍了一下她的前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