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尝鲜二记(2篇)
靖江尝河豚
范国强
靖江有河豚,是我来靖江后方才知道的。听说河豚惟有靖江这一带才有,而上游的南京和下游的上海都没有。这真是怪事,只听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同一条大江,何以河豚偏钟爱靖江这一方小天地呢?
我们开始时并不知道端上桌的热汽腾腾的一个大汤锅里盛的是河豚,礼节性地和主人喝了一口酒以后,便在主人的撺掇下都一个个伸着筷子去汤锅里夹肉吃。主人诡秘地笑着问我们:“你们知道这汤锅里盛的是什么么?”我陡然想起咱黄石海观山宾馆著名的特色菜胖头鱼,揣度可能也是江鱼海鱼什么的,主人介绍了:“这是靖江有名的河豚。”一句话将我们吓住了,伸出的筷子情不自禁地缩了回来,河豚也是能够随便吃的么?据说河豚体内含有剧毒,万一食后中毒怎么办?席中主人里有一位姓孙的女士,笑吟吟地向我们解释开了,她说河豚只是卵巢、血液和肝脏有剧毒,在宰杀时注意剔除和将河豚肉洗干净就可以了。在炖河豚时还要注意火候,必须将河豚肉炖烂,只要用筷子戳得动就没有问题。她边介绍边带头伸筷,吃起来津津有味得很。我试着夹起一块河豚肉送进口里,果然鲜嫩,远非一般鱼类可比。边吃边聊,我方知道这河豚竟是靖江的一道特色菜,但凡来了贵客,酒席上是必得要上河豚的。这一条河豚至少要几百元钱哩。有的人家自己也买河豚在家里做,可见靖江人对河豚的喜爱。河豚肉对人体有大补,河豚汤泡面味道最鲜,那位孙女士说得更神奇:万一在吃时有舌头微麻感觉,那可能是轻微中毒症状。不过不要紧的,轻微中毒不仅对身体无碍反而能有抑制癌细胞作用,当然如果中毒过重就没治了,在民间就常有发生因食河豚中毒致死的个案。然而尽管有人吃死,仍然是有人死吃,中国人的不怕死精神在靖江人的吃河豚上也可见一斑。
回来后兴犹未尽,憋不住去翻《辞海》和《汉语词典》,专找关于河豚的条目,得知河豚毕竟还是属于鱼类,又名江猪。体圆筒形,口小,背部黑褐色,腹部白色,鳍常为黄色。种类很多,有些也进入淡水,我国沿海和某些内河有出产。肉鲜美,唯肝脏、生殖腺及血液含有毒素。经处理后,可食或制成冻鱼片和罐头品,腌制后俗称“乌狼鲞”。卵巢可制河豚毒,供医药用,皮可制鱼皮胶;肝可提河豚肝油,精巢可制鱼精蛋白;骨可制鱼粉。看了这一大通介绍,我始知河豚更有大用处,并不仅仅只是满足人口腹之欲而已。
关于河豚的诗亦有不少,宋代梅尧臣有《河豚》诗云:“春州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河豚于此时,贵不数鱼虾。”范成大《田园杂兴》也说“荻芽抽笋河豚上”。据说河豚肉宜与蒌蒿芦笋同煮。最著名的还数苏轼的那首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据靖江的朋友说苏轼写的正是当年他在靖江时亲身目睹河豚欲上的情景。苏轼喜欢将眼前景物与时令结合来写,除此以外,他还有“煮葵烧笋饷春耕”、“芦笋生时柳絮飞”等诗句。然同在我小城的黄瑞云教授不同意苏轼此见,他认为苏诗写画面蒌蒿芦芽而联想到河豚欲上,似甚勉强,河豚潜游于大江,气压低时冒出水面呼吸,一冒即沉,不可能出现在小景画面;若作为时令标志亦不典型,与“正是橙黄橘绿时”之令人立即可以想起冬令景物者不同。
由品河豚之味美而感作河豚之诗引发今古之高论,不亦乐乎?
靖江品汤包
靖江的汤包早已驰名国内外,而位于市中心的“南之缘”酒店的汤包尤为靖江汤包之最。听靖江的朋友介绍说每到双休日,周边市县许多人都会特地来“南之缘”排队买汤包吃。“南之缘”的汤包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经常吃得起的,时价是每一个汤包价格为15元人民币,价格高时可卖到20元一个,一笼只装6个,价格为120元。在香港甚至卖到了70港元一个。一般的食客在掏腰包时真得要掂量掂量,花这么多银子吃这汤包究竟值得值不得?当然有人可能只是出于好奇而来尝尝新,但据说许多人一尝过后便再也撂不下而从此成为“南之缘”的常客。
这汤包是作为我们早餐的主食,我们人还未到餐厅,热心的主人便早早将餐具准备下了。每人的面前都搁着一个高脚托盘,托盘上又有一个小的瓷盘,瓷盘上烙有“南之缘”字样,托盘和瓷盘均呈黄金色,模样甚为小巧精致。瓷盘里已经倒好香醋,旁边还放有一小碟辣椒酱。靖江人不喜好吃辣椒,想来这是细心的主人专为我们这些不怕辣的湖北人准备的。此时偌大的餐厅里已是座无虚席,南来北往的食客都在翘首等待汤包上桌,那种气氛使我们对靖江的汤包无形中增加了新奇感和神秘感。
热汽腾腾的汤包终于端上桌了,这装汤包的蒸茏比我所见过的武汉“四季美”汤包馆的蒸笼似乎要大。“四季美”的汤包也是闻名全国的,但似乎靖江人对“四季美”十分陌生,他们只认可天津的“狗不理”汤包和上海的“南翔”小笼包堪可与靖江的汤包比肩。这一点很使得我这个老武汉沮丧,但很快我的目光就被这靖江的汤包给吸引了。但见这汤包个头挺大,我揣度一个总有“四季美”汤包的两三个大吧,皮白且薄,鼓鼓囊囊,里面晃晃荡荡,汤满欲溢,使人很容易联想到胖人身上颤动着的肥肉。女服务员很熟练地用手将汤包一个个轻轻拎起放到我们面前的瓷盘里,看她轻巧的动作,我的朋友也试着用手去拎,不料一拎即破,本来敦敦实实的汤包一下子竟像泄了气的皮球,里面的汤瞬间溢满了瓷盘。我们都笑了起来,主人边笑边说这吃汤包有四句话的学问,即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因此也可将吃汤包叫喝汤包。我们学着先用口在汤包边咬破一小孔,轻轻吸里面的汤汁,那鸡汤味道的确好极,汤包里包的是蟹黄和肉皮,因此又叫“蟹黄汤包”。汤水吸干后再将面皮连同蟹黄肉皮一起塞进嘴里,每个人的嘴里立时都给胀得鼓鼓囊囊,感到这靖江的汤包的确美味可口名不虚传。
我们边吃汤包边聊着汤包,主人一点也不忌讳,很大度地向我们介绍有关制作汤包的知识。如原料要纯正,蟹黄必须是取自东海的螃蟹,肉皮必须是取自新鲜猪后腿的皮,鸡汤则必须是取自家养的靖江土鸡。这三样原料一定要正宗,其他任何“替身”都绝然出不了那种味道来。而关键的关键又在熬土鸡汤,据说这纯属“南之缘”的独家秘方,只能让技工一人在工作间里闭门熬汤,不允许外人偷看。在螃蟹上市季节技工的工资可涨至好几万元。我开始想这靖江汤包完全应该去内地开连锁店,听了这些限制条件方知不可能。
席间主人给我们讲了两件吃汤包轶事,一是当年朝鲜首相金日成来靖江吃汤包,吃了一个还想再吃,被其保健医生婉言制止,说是太油,只得作罢;一是前不久靖江搞了一次恶作剧般的吃汤包比赛,结果是四川一打工仔一气吃了70多个赢得冠军。这大人物吃一个汤包叫做品尝,这小人物囫囵吞70多个还能不败了口味么?而我们人均食了三个,介于二者之间,可谓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