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年前回了老家,徐亚玲穿了新买的掐腰红色羽绒服闪身进了熟悉的小院。这栋陈旧的小楼房里记载了她十八岁钱的所有记忆。
“你把这个床板修一下,闺女要回来了,到时候可怎么睡。”是老妈唠叨的声音。
“又没有什么问题,搞它干什么?”这是老爸的声音。
“你自己上来看一下,我刚刚坐上去发现它高低不平一晃一晃的。”老妈最讨厌老爸这个不喜欢解决问题的态度。
徐亚玲悄悄进了前厅,本想先溜进厨房喝点水却被眼尖的老爸发现了。“哟,闺女回来啦,快,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徐爸爸乐滋滋地准备开火做美食,完全忘记老婆喊他修床板的事情。
“老徐,你上来没有?”老妈见没动静又问了一下。
“我要做饭,闺女回来了。”徐爸爸正好找了借口不去。
估计老妈又要发火,老两口大半辈子就是这样相处过来的。时而和谐,时而吵得不可开交,可心里始终爱着对方。
家后面是一条清澈的大河,整个池口镇上唯一的淡水河。温暖的太阳照在清冷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水里的万物随流水往长江的方向欢快跑去,好像未来就在远方。
徐亚玲在河边观望了一会,发现虽然有太阳冬天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刺骨。几年没回来,这河流还是老样子,就连水边的青石板摆放的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
临时决定回家过年的徐亚玲因为想念故乡的风景和美味?不是的,小两口新婚不久吵了一架才赌气一个人回来的。
“亚玲,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赵尔呢?”老爸解下围裙开始问起女婿来。
“他单位忙,过年要加班,回不来。”徐亚玲编了个借口避开问题。
“先吃饭,他忙点好,男人嘛,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徐亚玲爸爸觉得没毛病,落座准备陪着女儿一起吃饭。
“锅里是什么?怎么有一股糊味。”老妈鼻子尖发现了问题。
“哟,我还有一个菜没弄好,怎么给忘了。”老爸一拍脑袋赶紧又冲进了厨房。
记忆中,家里最可口的饭菜总是爸爸做的。徐亚玲大口大口吃着老爸费劲做的肉卷,熟悉的味道真的特别香。还有红烧鱼块最是下饭,香煎豆腐的家常里总有一丝别处没有的味道。
吃完饭和老妈一起去铺床单,新打的棉絮里透出一股好闻的棉花味,还有发白床单上的洗衣粉味道,一起朴素而真实。徐亚玲一下子扑到床上,陷进棉絮里使劲地闻着这些味道。
手机不停地响,徐亚玲不想接,这一下午都是老公赵尔打进的电话。刚吵过架的夫妻就是这样,总想着多晾对方一会,让对方知道自己不会惹,进而先认错。徐亚玲是凡夫俗子,自然也会这么想。手机响了一会停了,估计那头的赵尔也很无奈,女人就是一个麻烦的生物。
睡了一个特别长的觉,起来已经快中午。爸妈早已去各忙各的事情。徐亚玲慵懒着慢慢刷牙、慢慢往脸上一层又一层地摸着护肤品,最后心情特好的画了一个淡妆以斩男色的口红收尾。就算一个人也要精致地生活,再照一下镜子徐亚玲才满意的收起化妆包准备换鞋出门。
“你干嘛去,我准备做午饭了。”老爸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出来问亚玲。
“我出去逛逛,买点东西,你们自己吃吧,我晚上回来吃。”背起包的亚玲一脚跨出了大门。
“那早点回来。”追出去的老爸有点失落。
“嗯,知道啦。”带上大门,亚玲上街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挤满了前来买年货的人。抱着娃的年轻媳妇、穿着时尚的小伙子、满脸岁月皱纹的老大爷老太太不停地在亚玲身边穿过来穿过去。为了一点点的差价来会比较,乐此不疲。鲜活的故乡人,就是这样快乐的忙碌着成就了人间烟火景象,柴米油盐里的日子刻画在娟纸上就是一幅《清明上可图》。
谁说人间不值得,人间的一切一切都是值得我们留恋的。
“咦,徐亚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位手里拉着胖小子的少妇惊喜地喊着亚玲。
“秦婵娟?”亚玲犹豫着喊出一个名字。
“是呀,是呀,就是我。天哪,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呀。”秦婵娟可高兴坏了,上个街竟然遇到多年未见的同学,一把拉住了徐亚玲的手。
“你儿子好可爱,都这么大了。”徐亚玲看了一下秦婵娟的儿子,觉得应该买点什么给孩子。
“快叫阿姨。”秦婵娟晃了一下娃想让儿子懂点礼貌,可孩子却一个劲地躲闪。
徐亚玲跑去给孩子买了一点零食,孩子才怯生生叫了一声阿姨。
“走,上我家坐坐。”秦婵娟热情的邀请徐亚玲去家里。
“不去了,我买点东西就回去了。”徐亚玲推辞道。
“去嘛去嘛,就在前面,不远的。”秦婵娟不由分说就把徐亚玲拉去了她家。
镇子不大,所以去哪都没有很远。没走几分钟就到了秦婵娟的夫家,是一栋三层小楼,贴了土豪金的墙砖看着挺阔气。门口挂了一排辣鱼腊肉晒着,停了一辆电动小三轮,最惹眼的是那颗一人多高的栀子花树。可惜现在不是开花时节,要不然徐亚玲一定要讨一些花回去。
撇下娃的秦婵娟带着徐亚玲去了二楼。
“你先坐会,我老公他们在做饭,等会在我家好好吃一顿,你可是稀客呀。”秦婵娟一边招呼徐亚玲坐下,一边忙着找茶叶泡茶。
“你也别忙活了,坐会吧。”徐亚玲见着陌生环境有点拘谨。
“结婚了吗?”秦婵娟一坐下这大嘴巴就不闲着,开始要探探徐亚玲的个人生活了。
“刚结没多久,这不吵架了,我就一个人跑回来过年。”徐亚玲正好想找个人吐苦水,就一股脑说出来问题。
“这小两口能有多大个事,你要是还在意他,给你个台阶就下了,别一直晾着。这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晾啊。”毕竟是过来人,秦婵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一边开导徐亚玲一边把自己和老公相处的趣事说给徐亚玲听。两个女人越说越带劲,房间里不时传出一阵大笑声。
秦婵娟的老公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善言辞却细心有加。做了一大桌的好菜,非要徐亚玲做上位,弄得徐亚玲好不自在。秦婵娟笑呵呵说:“没事,你坐着,都是家里人不讲究的,赶紧吃,把你饿坏了吧。”两口子一个比一个热情,夹菜添饭倒水都不让徐亚玲起身。粗茶淡饭里面是一家人的甜蜜时光。
徐亚玲在秦婵娟家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午饭。两个女人还开心的喝了一些自酿的米酒,泛着微微红的两张脸上依稀能看见当年同窗读书的青涩模样。
下午回去的路上,徐亚玲翻出手机看了看,没有赵尔打来的电话,心里又有点不舒服。这才坚持几天就没耐心了,以后过一辈子可怎么办。徐亚玲又怕赵尔不打电话,打了电话又一直不接,换谁谁也受不了这样子呀。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屋里老爸老妈又买了一堆年货回来。徐亚玲帮着一起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在篮子里,不经意间打了个喷嚏。
“咋了,不会是感冒了吧。”老妈关心的问。
“没有,就是碰到了灰尘。”徐亚玲没放在心上。
“老徐,你赶紧泡点板蓝根给闺女喝,预防一下总是好的。”老妈还是坚持认为闺女有点感冒。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从离家时的小姑娘到现在已经嫁为人妇。
随老爸去给祖宗们上了香,回来就要准备做年饭、贴对联、放鞭炮了。
屋外炮声隆隆,从早上没睁眼就开始响,好像一家比着一家放似的。你放一百响,我放二百响,他放三百响,这年的味道就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响了起来。
“亚玲、爸、妈,我回来过年了。”家门口突然站了个人,一手捧着大束红玫瑰一手拎了好几个礼包。
徐亚玲顺着声音一抬头就对上了那一双日思夜想的眼睛。是老公风尘仆仆赶回来了,他终究是先低头了,这一刻徐亚玲彻底原谅了老公。
赵尔去门口把鞭炮放了,一家子热热闹闹开始吃年饭,欢声笑语在悠长悠长的岁月长河中久久回荡,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