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冬早晨,京城,鹅毛大雪
脚骑共享单车兜揣热腾腾煎饼赶往一个项目战场,突然收到一条微信信息,xxx请求加为好友,我以为是客户或者同事,顺手同意后继续骑车赶路,这时微信来了一连串响声,我下意识的认为某一个战场又发生了意外,“……难道又要换战场了去灭火了,刚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啊”,还是不情愿的点开微信,是新加好友发来的,“嗨”,“还记得我吗”,“十几年没见了”,“过的还好吗”,一连串问候的微信让我松了口气,又很疑惑的点开了微信头像,“嗷,怎么会是他,张勇”。
我跟张勇是初中同学,他家里条件特别差,父母都有病再身,哥哥初二辍学打工,家里农活重活需要他自己干,他家离学校要五公里路,没有交通工具,也没钱在学校周围租房,更没钱买自行车,所以每天早上晚上都要靠自己那双飞毛腿上下学。我在班上有一个玩的好的小团体,七八哥们,因为我体力好,三四个人一般放不倒我,所以我是老大,我们天天腻在一起,但是团队里的其他哥们都不太喜欢跟张勇玩,所以就没把他拉到团队中,但是我经常带他一起玩,因为他是我认为为数不多可以跟我抗衡的人,我跟他甚至可以打一中午,谁都放不倒谁,因为学校离我家近,我经常带着他和我的哥们去我家摘水果,苹果、桃子、杏、李子、苹果梨、香蕉梨,反正很多很多种水果,他们都跟我家里人很熟悉,我以为就这样我们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过完这初中三年,每天一起嬉闹追逐,抄作业,挨老师打(是真打工具巴掌齐上那种),可以一起去县上最差高中读书,因为我们学习都很差,读高中只能去那里。
变故发生在初三第二学期,当同学们如火如荼的备课学习准备中考的时候,班主任突然来到教室说有同学计算器和书本丢了,让谁拿的主动交出来,当时班主任发了很大的火,同学们都不敢抬头,也没人敢承认,班主任就开始每个同学开始查问,最后查到张勇跟前,张勇眼看躲避不掉,也承认了偷窃事情,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打了他一顿, 然后让他归还偷窃物品,并且要通知家长找他,因为临近中考,班主任没将此事告知教务处怕影响张勇考试名额,但是此事之后,张勇基本不跟其他同学联系,我知道他受了很大刺激,他肯定内心很煎熬不敢跟我们说话,同学们也对她指指点点,但是我还是很想叫他跟我们一起玩,因为我觉得大家都会犯错,我也看到好的东西有想占为己有的欲望,犯错总是在那么一瞬间,有时候能忍住,有时候忍不住,那件事后他那就开始自我封闭,总是躲着我们,我尝试了好多次叫他一起玩,他都没理我,初三的尾声也就这么过了。
初三毕业拍班级照片的时候,我跟我的好哥们拍了好多照片,现在看到那些照片也是很有感慨,当时好小好稚嫩好清纯好怀念啊,照片也是我们能留下的唯一纪念的东西了,当时我也想找张勇拍张合照,但是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我知道他一直躲避我,同学哥们都很抗拒他,但是我就是想跟他来个合照,因为当时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到他,连全班大合照他也没到现场,毕业典礼也没参加,当毕业典礼结束后,我就意识到可能我跟他也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因为按当时的学习情况,他应该是连最差的高中也考不上了,从此我们该是路人了。
从初三毕业,到高中四年,再到大学四年,经过了好多有趣无趣的岁月,认识了好多朋友,也错过了某些人,初中那几个兄弟我们每年都会相聚,一如既往的亲切,一如既往的热烈,我时常也会跟他们打听张勇的去向,结果都一致,大家都不知道,好像从初中毕业他就失踪了,慢慢的我们有了更大的交际圈子,有了更广阔的生活环境,我也渐渐地开始模糊掉张勇这个人的存在,直到那个漫天飞雪的京城的早晨,直到那个添加好友的铃声想起,直到那个我点开微信头像的一瞬间,我突然的记忆又清晰起来了,我很高兴原来我还记得他,也很高兴原来他还记得我。
时隔十几年,当我收到微信信息认出他的时候,我也有点小激动,他让我猜他是谁,我说你是张勇,他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是他,我也很好奇他怎么会有我的微信,原来他前段时间回家在街上碰到我爸,初中时他经常去我家,所以还有记忆,通过我爸要到了我的微信,很高兴他能主动找我,我们互相寒暄了几句,他说他在海市上班,我说我在北京当互联网消防员,他说你有时间来海市找他玩,我说可以,就这样我们第一通沟通很轻松的结束,我也就此拾回了部分很早丢失的回忆。
22年国庆,海市,天气甚好
22年过去我去西市参加高中哥们婚礼,顺便当了我人生中的第三次伴郎,第一次第二次都是我大学好哥们,第四次预定给初中好哥们了,参加完婚礼后,张勇问我要不要来海市转转,我说可以,OK,我就从西市坐飞机杀到了海市,因为工作原因,所以只有一晚上时间在海市逗留,隔天就得回京城去加班了,“互联网消防员”没办法。
到海市下飞机后张勇在机场接我,虽然从初中开始十几年没见面,但是我刚一出站就认出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就是高了,之前跟我一样高,现在高我一个头,黑了,之前跟我一样白,现在像敷了火山泥面膜,哈哈,寒暄几句,他就开车带我去吃饭,座驾是宝马,哎吆,混的不错吆。
从吃饭,到按摩一条龙,到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张勇全部给我安排好了 ,并且没见他用微信和支付宝之类的付款,全部刷的会员卡,我当时也很懵逼,我以为他在海市上班,没想到他在海市当老板。
我们聊了好多往事和同学,历历在目,我聊过我的高中大学以及在京城中的磕磕碰碰,他也讲了他在海市的努力和挣扎,他还讲了他小时候犯过的错,不止被初中班主任抓到的那一件,聊过当时的暗恋对象,聊过当时的嬉闹,聊过哪个老师打人最狠,聊过哪门课程最痛苦,还有我家的果树哪棵最甜,他说,我是他从初中毕业联系的第一位老乡和同学,也是最后一位,他不想跟过去的记忆有太多的纠缠,过去有美好,但更多的是艰苦和卑微。
我没有问过他具体做什么生意,我只知道他在海市安了家,结了婚,两个孩子。很好。
第二天早上我就离开海市杀到京城了,没有过多的打扰他,海爷有海爷的火要救,勇哥有勇哥的生意要做,生活会有波澜,最终还是回归常态的平静,很高兴重新拾起这么一小段故事给我无趣的生活润润色。
后来,我跟张勇经常微信联系,分享自己的一些趣事和想法,我跟他的故事还在持续,不出意外的话会持续到我们老去,再后来,张勇在他的故事里还在努力的拼搏,我也在我的故事中在跟我自己做着艰难的抗争,很痛苦,很煎熬,但,怕甚,我还活着,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