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假期,回了一趟娘家。再一次吃到了家乡的豆角肠粉。陈先生说我奇葩,吃这么奇葩的肠粉。他说,“肠粉就应该是瘦肉,或者加蛋,或者牛肉、叉烧,最多加个青菜。但是,加切碎的豆角,这是什么鬼?”
我带着他去镇上大家一致好评的店,点了一份豆角粉。肠粉店不大,长长的一间门面,门口一侧是蒸肠粉的操作间,里面并排放着8张桌子,再里面就是厨房,负责馅料的制作。
人很多,操作台边围满了人,都看着老板两父子你来我往配合无间。年轻的儿子拿着笔不停挥舞,记录一个一个的单,豆角粉3条,瘦肉3条,眉豆2条,肉加蛋2条……一边记一边重复着念给老父亲。
那父亲像沉浸在那肠粉的世界里,只顾舀米浆,放肉放豆角,把盘子推进蒸笼里。新的盘子进就推出旧的盘子,盛出刚好的肠粉,晶莹剔透,突起的肉就像一个一个的山丘,在薄薄的热气里,偶而起伏。老板熟练地拿起刮板,沿着铁盘的四周轻轻地刮一下,再放到盘子一端,快速地隆起肠粉,原本薄贴的肠粉立可聚拢成一条软软的长长的粉,被放在碟子上。
年轻的儿子迅速地拿起碟子送到顾客的桌子上,又快步走回操作间,穿过人群走到操作台拿起笔继续挥舞,又或整理一下碟子,不让忙碌的父亲还要为如此小事腾出手来。
镇上的人常常都吃肠粉,但每次吃都习惯走到操作台边看一看,看那白色的米浆在勺子的搅动下运动如水流,看那方方的铁盘进进出出,白色变成晶莹,看那被热气缭绕的师父如何变换魔术。好像是这样,才算吃了一顿完整的肠粉。
很快,我们的豆角肠粉出炉了。“吃肠粉一定要多放油,豉油刚好就行,不能多。”我亲自操作,放调料、拌匀,再送到他面前。晶莹透白的肠粉,透着点点绿,如同从飞机往下看时被云雾缭绕的山峰,一点点,一片片,翠绿迷人。倒入酱料,黑色的豉油和金黄色的花生油汇聚一起顺着肠粉的褶皱流淌,犹如一条泛着金光的龙翱翔在皑皑的雪山之中,又像是一支细细的毛笔,在白色的纸上尽情地作画,把肠粉染成诱人的颜色。
陈先生看着那或白或绿或褐色的肠粉,皱了一下眉,但很快书展开。
他掰开筷子,刷刷两下就吃起来。一碟肠粉只有两条,他很快吃完,剩下几颗漏出的豆角,透着浅浅的油光。我看着他,他点点头,说:“嗯~是可以,豆角不软不硬,也不腥,还有点点肉香。肠粉很滑,也不糯完全不粘牙。刚开始觉得没什么特别,但越吃越香,有回味的感觉。”他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挑着碟子里的豆角,说完夹起一颗吃起来。说,“这个比起瘦肉粉,更多了一些嚼劲,越吃越有味道。”然后又笑着说,“再来一条吧。”自己走到门口去。
小时候,吃不起一块钱的瘦肉肠,但是5毛两条的豆角肠是小朋友们的最爱。一般,豆角肠要提前炒熟豆角。豆角切粒,炒、焖,青绿色变成泛着水光的绿色,然后盛起放一边,在蒸肠粉的时候加入到米浆里,和肠粉再一次入笼蒸煮,几分钟的时间,豆角变得更软,腥味完全去除,混合着米香的豆角粒神奇地带着轻微的肉味。所以,豆角粉也是捉襟见肘的大人的钟爱的早餐之一。
时间慢慢过去,人也慢慢长大,也去过很多地方,吃过很多不同味道的肠粉:回味无穷的蜜汁叉烧肠、有着独特美味的猪肝肠、当然还有各种诱人的瘦肉肠,但心里总念念不忘家乡的豆角粉,想念那个推着单车在校门口卖肠粉的大叔,还有那个周末穿街过巷的“卖猪肠粉”的长长的叫喊。学校已经不在,大叔也已退休,好在,家乡依然有着豆角粉,那份点着青翠的白色的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