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老赵,是很偶然的巧合。
前不久,准备在楼顶修建一个小阁楼,放些杂物。找了许多搞建筑的包工头,都嫌面积太小,挣不几个钱而选择不揽活。
无奈之下,瘫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想放弃了。戴着老花镜看新闻的老爸扭过来头来对我说:不如我打电话去问问老赵,他或许能帮得到你。
我问他:老赵是谁,
老爸说:当时给我们建房屋的时候,他是一个砌砖的工人,因为和你妈妈是老乡,便比较聊得来。人还挺实诚的,就互相留了个电话。
我听老爸这样说,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催促老爸:那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行不行,我心里也有个底啊。
老爸拿出手机,叫我给他翻出老赵的号码。拨过去,通了后,就听见老爸的大嗓门:喂,是不是老赵,你给我修过房子呢,还记得么?
对方回复后,老爸又大嗓门的说:有这么个情况,……,……。对方回复后,老爸说,要得要得。那你后天过来吧。
挂了电话,老爸给我说,他这两天有个活还没完工,要后天才能过来看看情况才做得了决定。
两天后,老赵如约而致。老赵还真是老,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黑里透红,瘦削的脸颊上,两只眼眶深深的凹陷了进去,露出两只灰蒙蒙的眼睛,凌乱的头发有些花白,粘上不少水泥灰,一团一团的聚集在一起,穿了一条裤腰快要到胸口处的肥大裤子,一根黑色小绳子将裤腰收缩成一团,巴掌大的腰一览无余,一件黑色短袖上衣,胡乱的扎进裤腰里,脚上穿了一双军绿色胶鞋。全身上下都布满了水泥灰,可能是粘在上面的时间久了,衣服和裤子上面一块一块的连接着,硬起一陀。
老爸看见老赵,热情的打了招呼,递上一根烟去,老赵伸出满是裂口的右手接过烟,把它卡在了耳朵上。“老板,你带我去看看要修阁楼的地方,我看了才知道我有没有法接活。”老赵说话的口音与我妈的差不多,大大咧咧的。
领着老赵走到楼顶,指了要修的位置。老赵走过去,埋着头,脚在地上一步一步走着,嘴上还在数着一、二、三,时而又蹲着身子,眯着一只眼睛瞄了瞄对面的墙柱。弄了好久走来给我说:老板,你这个阁楼我不敢给你修高了,因为楼顶没有钢筋支撑,只能靠砖承力。修高了怕地基不稳固。”
我对他说:“我也只是放些杂物,不需要太高。”
老赵说:“那就好。因为你这里面积不大,材料又齐全,我估计两天时间就修得完,就按天收费吧。我们三个人,两个砌砖的大工,每人150元/天,一个挑水泥的小工,120元/天。两天一共840元怎么样。
价格在我的承受范围,人老爸又认识,便爽快的答应。
老赵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工。”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老爸在一楼,吼着大嗓门叫我的名字,瞬间从床上崩起来,跑到客厅推开窗户,问他:这么早,要干嘛。老爸大声说:老赵他们都来了,你快起来。眯着眼睛拿起手机看时间,才6点过一点。心里嘀咕他们也太早了点。
迅速换好衣服,下楼去。看见老赵还是昨天同样模样,带来两个工人,一个年轻小伙,一个和老赵差不多年纪的。我问他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老赵说:早来早点下班呗。领他们上了楼顶。片刻也没有休息,年轻的小工,立马拿起铁锹,找了一块宽敞的区域,把沙子堆成一堆,在中间挖了一个坑,又去扛来一袋水泥,倒在沙坑上,加上少许水,小心翼翼的搅拌起来。老赵和另一个工人,蹲坐在地上,吸着烟,烟雾缭绕的看着年轻小伙搅拌水泥,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年轻小工,像炒菜一样翻来覆去的搅拌沙子和水泥,搅拌好的水泥,用铁锹,铲到小桶里,装满两桶以后,用一根小扁担,挑到要修建阁楼的地方。
老赵和工人仍掉了烟头,准备开始上班。两人拿出一根水平线,从一端牵到另外一端,固定好以后,就开始捡一块砖,抹一铲和好的水泥灰、沿着水平线一匹一匹的砌着。
砌砖的老赵一直在说个不停,时而哈哈大笑,时儿又默不作声。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去拿了把伞,遮太阳。这时的老赵,满脸被汗水罩住,灰色的上衣也打湿一大片,他一边砌砖,一边用脖颈上的帕子拭去汗水。
老赵喝水的间隙,对我说,:老板,明天做完工就结工资给我们行不行,家里没钱了,还等着我拿钱回去买米呢。
和他一起砌砖的工人说:“老赵,你一天就吹牛哦,你天天有活路做,还没钱,我们10天,半个月才开一次工的不是要饿死了啊。”
我也笑了说,对老赵说:“我肯定会按时结款的。你们不用担心。“
老赵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的皱纹好似一条条沟壑,胡乱地排列着,汗水顺着沟壑走向,不时流下来,嘴角干裂,上扬,露出,一排不整齐的大黄牙。
喝完水,老赵回去继续砌砖。对另一个工人说,“我给你说实话,你以为我骗你,我一个的人工资要养好几个人,那里周转得来过嘛。”
我忽然对他们的谈话来了兴趣,便走近他们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另一个工人说:“你要养那些嘛”
老赵答道:我婆娘,我女儿,大女儿,二儿子”
“你生那么多,该你以后享福哦”
“享啥子福哦,累都要累死了”
“多生儿子,多享福啊,你那么多儿女,以后有你的福享。”
“我那里有那个本事,能生出那么多哦。我只生了一个,大女儿是我老婆和第一任丈夫生的,二儿子是她和第二任丈夫生的。”
“哟,你婆娘还风骚得很呢,你是他第三任丈夫嗦,那你只养你女儿就对了嘛,其他两个又不是你的,养他干嘛。”
“是个屁咧的第三任丈夫,婚都没结,在一起7年了,她都不与我去扯证。大女儿和二儿子,他们爸都不养啊,一分钱都不求给,气死我了哦。我再不养他们,他们不是要流落街头,成流浪汉了啊。”
“老赵,不是我说你,别人的娃儿养得亲个屁啊,养成白眼狼还差不多。”
“哎,我不养,我家那个婆娘不得干得嘛,不养就要带起娃儿离家出走,喊她去扯证,她又不去,你说她是啥子人,我女儿现在户口都还没上,还是他妈的黑人。”
“老赵,我给你说,你还是把钱留到给自己把稳点,不然到时婆娘跑起走了塞,你啥子都莫求的。”
“我倒是想留哦,那里留得到嘛,一有钱,就全部给老子收起跑求,拿去打麻将去了,说也不敢说,骂也不敢骂。回家还想弄饭给他们几娘母吃。”
“我说你,那你图个啥呢,我看还不如老子光棍实在,吃喝玩乐,自在得很。”
“我都50好几了,别人才30多岁,长得又标志,不嫌弃我,还给我生个女儿,我回家有个热炕头睡觉,这就够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太阳暴晒,他们的衣服已经侵湿完。汗水一颗一颗的从脸颊往下躺,眼睛上也是汗水,手不空时,就用肩膀失去眼睛上的汗水。
下午6点过,老赵他们收工回家。
第二天,一天早,他们又来了。依旧穿的昨天那套衣服。
太阳一直暴晒。老赵他们的汗水也不停的往下滴。
做完结工资时,我把钱递给老赵,老赵伸出满是水泥灰的双手接过钱,笑眯眯地说了句,谢谢。
露出一排不整齐的大黄牙。
转过身去,慢慢一张一张数起钱来,不时喃喃自言自语的说:“这一周的生活费终于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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