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老爸走了。陪伴了我60多年。元旦前后,他在医院住院。不巧赶上疫情全面放开。医院的所有大夫护士都感染,老爸不能幸免,也被感染了。本来就虚弱,没挺的过去。

        老妈是一年前走的。当时很悲伤,但是,还有个老爸。回到家,还能听老爸唠叨。现在,再也听不到老爸讲他的那自认为精彩的过往了。

        以前,还感觉老爸特啰嗦,那些个过往经历,讲了又讲,耳朵都听出茧了。讲他的童年,读书如何如何优秀,青年后,积极参加各种文体宣传活动。工作之后,如何如何的积极肯干做出多少成绩等等。几乎每次见面都要说这些。心里确实也很烦,但是碍于面子,还要强行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就像是第一次听到。时不时还要表现出惊讶的表情。

        现在,却再也听不到了。

        现在,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想听听老爸的啰嗦。

        老爸走了快两个月了。按说我也是一个勤于写作的人。早该写一篇文章缅怀一下老爸。可是,每次提起笔来,却怎么也写不下去。可能是年纪大了,感情脆弱多了,总是眼泪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字。所以每次都写不成。

        今天,我想,差不多了吧,我可以了。于是我就提起笔来。

        然而,写到这里,我还是泪眼婆娑。我停下,等了很久……….

        老爸有一个苦难的童年,艰难的青年,贫困的中年,然而却有一个幸福安详的晚年。退休后,退休工资不低,据他说,儿女们都很争气。每天早上锻炼身体,下午就出去找人下棋。晚上追电视剧。日子过的简单安详又很规律。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平淡吧,也会跟老妈找茬吵一架。甚至,有一次还真的离家出走,到女儿家住了一段时期。

        老爸出生在上个世纪的1936年。按说是日本人统治时期,但是他很少讲到。可能是年纪还小吧。

         他经常讲的是上学。

        他上学的时候,就到了阎锡山统治时期了。阎锡山也重视教育。所以,出生于贫穷家庭的他也有幸可以上学。

        他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学习成绩。他上学的时候,已经很大了,小学低年级的课本只有跳着读。不是连贯性的。整个小学的课本是这样读完的:念完一册就念四册,然后就年七册、八册。然后就考到县城的初中。

        小学以优异成绩毕业。受到县长的嘉奖。那是他的高光时刻。县长亲自给他发获奖证书。上面写着:张炯小朋友,贫寒优秀生。落款:县长辛廷斌。

        这个县长是阎锡山的县长,解放后被枪毙。奶奶怕事,就把这个获奖证书一把火烧掉了。要不然,这可是一件文物级的收藏品。

       老爸说,镇压辛廷斌的那天,他背着一杆七九式步枪,以基干民兵的身份维持秩序。当他敬重的辛县长被押过来的时候,他背过脸去,不敢正视。

        执行完枪决之后,老爸偷偷问那个民兵队长,说,辛县长说了些啥没有。队长跟他讲,硬气得很,说伏法不伏理。还是坚信三民主义。

        土改时候,我们家被定为贫农。分了几亩地。其实老爸是出生在一个常姓的大户人家。老爸的父亲辈,兄弟几个开始分家。每个弟兄分的一套大院,一些良田。本来日子应该过得很殷实。可是,我的爷爷却染上了毒瘾。把家业都败光了。然后就开始卖儿卖女。先是把两个女儿,我的姑姑卖给人家做童养媳,然后就把奶奶,他老婆也卖了。卖给了一户张姓的人家。卖的时候,奶奶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叔叔。再后来,连他的儿子,我的老爸,也卖了。卖到了收买奶奶的这一家。一家三口在这家张姓人家团聚了。

        张姓爷爷,是一个穷人,给一家大户人家做长工。而这家大户人家,就是奶奶的娘家舅舅。

        本来,奶奶也是出生一家贾姓的有钱人家。嫁给常家,也是门当户对。谁曾想,这个常姓爷爷不争气,败光了家业,生活都成了问题。娘家舅舅看不下去,就想帮帮这个妹妹。但是按照风俗,嫁出去的闺女又不能接回来长期居住。舅舅家有一个姓张的长工,人很老实,也很善良,虽然比较穷,但是,过日子还行。于是,舅舅出钱给这位张姓的长工,让他去把他的妹妹买回来,当老婆过日子。第二年,又把老爸也从常家买过来,让他们母子团聚。

        常说好人命不长,刚刚过上虽然贫穷但是很安稳的正常日子,这个张姓爷爷就去世了。那个大烟鬼的常爷爷却还很长寿。老爸工作以后,还去老爸单位找过,想认回这个儿子。老爸始终不能原谅他。老爸说,请他吃了一顿饭,毕竟大老远来了。然后走的时候,送他一双长筒的大雨靴。意思是,你能走多远走多远,别再来找我。

        张姓的爷爷过世后,奶奶带着两个儿子,艰难度日。舅舅家也时不时帮衬一点。

        这一段经历,老爸从来没有提起过。大概他觉得不太体面。他讲的最多的就是后来念书的时候很优秀,还有之后工作经历等。

        我听这段故事还是从老妈的口中知道一些,然后又回到老家听叔叔婶子讲过一些。东拼西凑,知道个大概,很多相关情节不是很连贯,正想着回去把一些不很明白的地方问问老爸搞清楚,没想到老爸走了。走的很突然。

        比如说,张姓爷爷和奶奶结婚之后,怎么生活的。依然给舅舅家帮工还是出来另过。张姓的爷爷去世后,奶奶以什么为生。这段时间应该是1940年到1948年这八年的故事。三岁之前,还是在常家生活。虽然这段日子也是苦不堪言。爷爷整天的从家里拿出去物件去当铺当了卖鸦片,有时候奶奶不给,就打人。甚至对他儿子也不管不顾,有一次,把怀里抱着儿子的奶奶推倒。以至于怀里的孩子,也就是我的老爸被甩出去,撞在火炕角上,昏死过去。当时已经没有呼吸,只是奶奶舍不得丢掉,就这么一直抱着哭着,抱了很久。终于老爸活过来了。

        离开常家后,娘儿三暂时过上了正常又清贫的生活。

        土改的时候,我们家是贫农。眼看着那些大户人家被分田分的分房子,还要被批斗,我们家却安然无事。我看了一部电影,叫《活着》。感觉富贵儿一家就是我们家的翻版啊。老爸还成为村里的文艺骨干,办夜校,办扫盲班,教人家识字。积极性很高。自己编词编曲创作出很多的歌谣和口诀。这些口诀和歌谣,我专门记录下来。找个机会再把这一段详细写一下。

        有时候我就想啊,如果不是后来考了采矿学校,离开农村,做了煤矿的技术员和工程师,一直在村里这样积极下去,说不定也会提拔成村长,书记,乡长县长啥的,一步步走上去。毕竟那个年代,认识字的人不多。机会好的话,真有可能提拔成干部。

        可是后来,初中毕业后就直接考了太原采矿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太原东山煤矿做技术员。

        东山煤矿是一个从日本人手里接管过来的煤矿。我爸爸刚来到这个煤矿的时候,开采方式非常落后。下到井里,用镐刨。然后装竹筐,放在驴背上,让驴拖出来。这驴呢,也很聪明,通人性。每天拖三趟,这个它记得很清楚。拖完三趟之后,就该吃东西休息了。如果你要让它拖第四趟,打死都不动。就是这个驴脾气。工作面经常塌方,冒顶,压死人是经常的事。煤矿工作很危险。人常说,但有三分奈何,不做煤黑子。下井工人常常是三块石头夹着一块肉。你就想这危险程度多高了。

        老爸是技术员,经常要下到生产第一线处理问题。他用他在学校学到的支护方式,对现有的坑道采煤面支护做了改进,大大降低了事故率。那些年里,哪里艰苦,危险,就派他去哪里。处理了很多很多的疑难问题。具体遇到什么情况,采用什么方式处理,这些太专业,就不讲了,比如遇到过断层啊,放顶啊,这都是很危险的工作。每次遇到这些,都要出事故。可是老爸却能让他安全度过。总之,做很多成绩。这些事,老爸讲起来很有成就感,逢人就讲,不知道讲过多少次,尤其是讲那些具体的很专业的处理过程,讲的津津乐道,也不管别人懂不懂。

        后来,矿上要利用废弃堆积的煤矸石为原材料,建水泥厂。又把老爸抽调到水泥厂,负责水泥厂的组建和生产方面的技术工作。对于在学校是学的采矿专业的老爸来讲,水泥制造就是门外汉。可是那个年代,要服从组织调遣和安排。于是乎找来很多水泥生产的资料,恶补水泥知识。

        经过几年的努力,在一个零基础的空地上,他们的水泥产品出厂了。

        这也是老爸经常跟人炫耀的一个话题。一讲到水泥,也是滔滔不绝。他还把有关小水泥生产的过程和经验总结出来,变成一个小册子,出版发行。

        这个小水泥生产厂老爸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差一点付出生命代价。

        在那个经济紧缺的情况下,所有的生产设备都是自己制造。利用一些边角料,自己设计自己制造。先是立窑生产,标号达不到,又改成回转窑。那段日子老爸经常在厂子里加班,晚上都不回家。有一次,回转窑在旋转的过程中,把老爸的棉袄勾住,一下子甩到了机器的另一边。当时就昏死过去。

        那个时候通讯落后,家里也没电话。换了现在,人人都有手机,第一时间就会通知家属。等我们知道这事的时候,老爸已经在医院,并且过了危险期。


        我们兄弟姐妹还是小孩子,不太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嘻嘻哈哈打闹。可把妈妈吓坏了。

        是啊,谁听了能不惊慌失措。这是塌天大祸啊。老妈呵斥我们不懂事我们才停止打闹。

        幸亏是老爸的破棉袄年久陈旧,跟着旋转的过程中,经不起撕扯脱钩了,只是把老爸甩在球磨机的另一边,如果棉袄结实点,在挂住旋转的过程中,没有脱钩,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东山煤矿的那些年里,正是我的童年的时光。给我的感觉就是家里的经济状况很差,永远处于濒临奔溃的边沿。老爸老妈每个月的工资很少,每当月底的时候,就没钱花了,就要去借钱。然后到了下个月,发了工资,先还上债。然后到了月底再借,如此循环。家里有一辆自行车,是老爸没结婚之前买的二手的旧车子。妈妈上班靠步行。好在也不远,走着也不是很累。

        别人家状况好点,一线采煤的工人,工资较高,生活相对就好一些,一般每个星期都能吃上一顿猪肉大米饭。老爸是技术员,工资很低。刚毕业的实习工资是31.5元/月,转正后,47块。今后的十几年,就一直停留在这个数值上。后来到了七十年代后期,升过一次工资,多了六块钱。

        那个年代,社会比较动荡的。治安很差。老爸身体不好,胃病。经常住院,或者去职工疗养院疗养。妈妈带着几个小孩子,在家,很担心。经常有盗贼光顾。虽然也偷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家都穷,盗贼也穷,每次偷几件衣服,鞋子。甚至刚蒸好的一笼馒头也顺走。为了安全起见,邻居们约定,谁家有事就敲墙。

        这一招还真灵。我记得真有一次进了盗贼。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的晚上,家家户户用青蒿草点燃熏蚊子。屋里屋外烟雾弥漫。大家在院子聊天,夜深就回去睡了。门也没有关。这个盗贼也是穷到家了。你说你偷东西,不要太贪,拿几件衣服,馒头,就可以了,拿了东西正要走,又瞅见一个孩子身上盖着的一件毛巾被子。这不是倒霉催的?那毛巾的一半还压在身子下面。一扯,把人惊醒了。小偷吓得马上就跑。于是乎,赶紧的敲墙报警。街坊四邻纷纷起床,立刻追出去。还真给追上了。好吗!这一顿打啊,差点把这人打死。打了一晚上。我没有参加追捕小偷的行动也没有殴打小偷。天亮了,我才看到。吓了我一跳。只见这个小偷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头发浓密。鲜血从头顶流下来,已经凝固成黑色。衣服被撕扯成一缕一缕。两只眼睛惊恐的四下张望着,孩子们还在你一脚我一拳打着。每打一下,他就把头缩一下。样子很可怜。我从小很善良,见不得这些。就不敢看了。

        还有一次,也是老爸去疗养了。这个是大冬天。我们门窗都关的严实。半夜,有人爬上门顶部的亮子窗,用手电往屋子里照。这次也吓的够呛。也是敲墙,惊走了盗贼。

        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职工,都分为两派。这两派互相之间视为仇敌。老爸没有参加过武斗,打的最热闹的时候,他去疗养了。但是也加入其中一个派别。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交朋友,谈恋爱,子女结婚,都要看是不是一派。还有单位提升啊,提干啊,同一派就会照顾。这段时间故事也很多,但是不好多写。以后情况好点,慢慢补上吧。

        老爸在小水泥生产方面成绩突出,省煤管局的领导们知道了十分重视。煤管局有个部门叫做供应处,他们主要负责建材生产和管理分配。利用煤矿废弃物质煤矸石制造水泥就是她们提出的。东山煤矿的水泥生产搞得很好,质量也不错,他们就来参观。

        矿上领导陪同。当然,老爸也陪同参观。因为,上面领导要问这问那,必须要老爸来回答。吃饭的时候,局里领导对我爸很在意,叫坐在旁边。局里领导说我爸是个人才。对矿上领导说,这样的人才放在你们这个小水泥厂太屈才了,应该去局里工作。

        这好事是从天而降。老爸始料未及。矿领导也是始料未及。如果平时有这好事,怎么也轮不到我爸。上级单位,又是主管单位主动要人,这就非常好办了。一切的调入调出手续,繁琐的档案调动,一夜之间就解决了。全部由煤管局一手办理。在东山煤矿工作的这20年来,老爸无数次地想过要调离。找关系找人,跑断腿。就是没有调离。

        老爸的命运奇迹般改变了。

        老爸调到了省煤管局供应处。管理下属包括东山煤矿在内的十三个小水泥厂。一去到下面,厂长陪同。好吃好喝招待。省里的领导下来,他们都很重视的。收个小礼物啥的不在话下。那时候,待业青年还是很多,工作不好找。老爸在下面管辖的水泥厂安排几个临时工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家也有亲戚的几个孩子被安排。子女们也毕业了,有工作了,家境比以前好了很多。

        老爸在煤管局工作的这将近20年里,也是他最愉快最惬意的高光时刻。评上高级工程师,工资大幅度提高,局里分了新房子,儿女们都结婚生子。这时候,逢人就说,我现在的工资比东山矿的矿长都高出很多。是采矿学校全班同学中,工资最高的。

        单位的同事关系也不错,同一些部门领导也能说上话。最让我记忆犹新的就是我煤校毕业的那年,全校只有两个名额是分配到煤炭设计院工作。其他都是分配到矿上。我们这一节毕业生中,不缺有能力之人,无论个人表现还是家庭关系,都很硬。所以,这两个名额根本就轮不到我。我爸知道后,找到了煤管局组织部的领导,这位领导一个电话打到了我们校长的办公室,态度很强硬,必须把去设计院的名额给我。这让我耀武扬威一阵子。也得罪了不少学校的领导和同学。

        老爸八十岁生日聚餐,兴致很高。把他的一生用四个阶段做了总结,每个阶段刚好都是二十年。

        第一个二十年,艰苦成长,发愤图强,主要是在村里上学劳动的经历;第二个二十年,艰苦创业,发愤图强。是指采矿学校毕业,分配到东山煤矿工作的经历,日子过得很拮据,生活也很贫困;第三个二十年,事业有成,发愤图强。这是调到煤管局工作的经历;第四个二十年,享受退休,安度晚年。这就不用说了,这段时间,虽然退休在家,但是,还是在煤管局编制内,主要在老干部处境活动。

        我们齐声叫好。说,期待着你第五个二十年到来。

        老爸年轻时候,一直生病。一辈子和医院打交道。因此他很重视体育锻炼。他每天早晨,很早就起床,无论刮风下雨,天寒地冻都要出去锻炼。这一坚持就是好几十年。他的锻炼方式就是武术。太极拳,形意拳,长拳,八卦掌。还有个各种剑术,刀术等。手里经常握着两个明亮的钢珠,不停地转来转去。这两个钢球也很有来历。我爸爸在东山水泥厂做技术员的时候,烧制水泥的回转窑里面,有很多粉碎用的小铁球。鸡蛋大小,表面粗糙。我爸就拿了两个回家,当做健身球,在手里旋转。几年过后,面部粗糙的小铁球硬是磨得铮亮。

        我小时候曾经也跟随父亲早起练习,觉得练好武术不会被人欺负。兴趣来的时候,兴致勃勃起来,跟着老爸,又是压腿又是下腰。然而坚持不了多久就放弃了。过一段时间,看了个什么电影,里面有武打场面,又会勾起练武的欲望来。那就再练一阵子。

        老爸的毅力很强大,就这么坚持了几十年,身体越来越好。退休后,经常骑着自行车到处跑。走路如风,讲话声音洪亮。生气了,吵架也是很大声。

        老妈常常抱怨说,跟他一起出去,只顾自己大步流星往前走,常常把老妈甩出去几百米。看那样子,真的第五个二十年也不是没可能。

        退休后的生活,非常规律。早晨起床,自己做点面汤吃了,然后就出去公园锻炼。然后坐在桌前写毛笔字。然后喝茶看报纸。上午就过去了。中午,妈妈做好面条,吃了之后,睡午觉,下午出去到老干部处下棋。这个有点不好控制,常常会误了晚上的吃饭点。因为下棋的时候,时间不好及控制。总要把一盘棋下完不是吗。老干部处都是一些退休干部,其中很多职位都很高的。以前上班的时候,人家作为领导,板着脸讲话,以示尊严。可现在退休了,大家都一样了。尤其是他们那个局长,老爸最爱讲起。说上班的时候找他办事,就是不给办。说起来就忿忿不平。现在,一起下棋,互相骂骂咧咧的,再也没有领导的架子了。大概这也是让老爸开心的一件事。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指着原局长的鼻子骂:你这个臭棋篓子。

        晚饭后,看中央电视台的八套节目,追电视剧。每天三集。中间广告时间洗漱。看完三集大概十点半左右,准时睡觉。这些都是几十年雷打不动的程序安排。

        后来几年,年纪大了,长拳短打的不太适应了,晨练就改成了自创的一套缓和的动作操。也不去公园了,就在自己的阳台上,练半个小时。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脾气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喜欢计较,耍个小脾气等。用现在的话说,喜欢刷存在感。家里的一些大事情,要经过他决定。要尊重他这个一家之主。

        他退休早,又不太接受新事物,手机不会用,电脑不会用,又拒绝学习,大家就不太重视他了。结果这一点被他觉察到,多次强调了这个一家之主的位置不能动摇。老妈就比较容易接受新事物,经常微信聊天,还发朋友圈。一个人报团去台湾玩,每天发朋友圈炫耀。而且跟大家都有话说,子女们回去了,都喜欢跟妈妈聊天。老爸就吃醋了,说妈妈很会收买人心,想孤立他,剥夺他的话语权。

        老爸对我们家贡献很大。尤其是到了煤管局。子女们的工作问题好多都得益于老爸。因此他认为他是这个家的功臣。我们也认。于是乎就处处让着他。但是还会经常发生一些不愉快。这都是些花絮。

        转折点出现在他85岁那年。那一年,老妈走了。虽然也很突然,但是老爸表现的还可以,没有太伤心过度。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也接受了。生老病死看得很开。我弟弟两口子对他的关怀更甚。并没有让他觉得生活质量下降,据他说,比以前还要好。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次骑自行车出去的时候,被一辆小轿车刮倒了。大腿骨折。在病床上四十多天不能动一下。虽说后来骨头都长好了。也康复了。大夫也说,这是奇迹。大概得益于成年累月的不予停息的锻炼吧。但是,走路明显不那么利索。精神状况也萎靡了很多。

        去年七月份老爸住院,就觉得情况不好了。不过,精神还好。很健谈。我回去看望他,在医院陪他几天。出院后,情况稳定,就说好春节再回来看望他。

        结果刚过元旦,就匆匆走了。

        现在,老爸老妈都离我们而去。

        年纪越大,失去父母受的冲击越大。年轻时候,可能只是悲伤,年纪大了,失去父母不只是悲伤,还有一种更让人彻骨的悲凉,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人的生命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只是沧海一粟,一个人的离去,不会引起任何波动。但是对于一个家庭,那就是天大的事。亲人离开之后,都要缅怀他的。做一些仪式,烧烧纸钱,摆上点贡品。也是活着的人寄托一下哀思。做了之后,心情就会好一点。我写完以上的文字之后,应该也就接受了。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06,311评论 6 481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8,339评论 2 382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2,671评论 0 342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5,252评论 1 279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4,253评论 5 371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9,031评论 1 285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8,340评论 3 399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973评论 0 259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3,466评论 1 300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937评论 2 323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8,039评论 1 333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3,701评论 4 323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9,254评论 3 30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259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485评论 1 262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5,497评论 2 354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2,786评论 2 345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我的父亲,他生于1950年卒于1995年,终年45岁。 尤记父亲下葬那日,老天似乎亦心有不忍,阴云笼罩天降小雨,而...
    青衣青衫阅读 1,489评论 22 79
  • 1981年春天,省石膏矿结束了筹建阶段,正式掛牌成立“广东省三水石膏矿",并正式设置了科室。父亲被省建材工...
    碧茹阅读 231评论 0 0
  • 最近的时间都去了哪里呢?阅读的很少,写作的也很少了。大多是陪老妈聊天的时候比较多,以前我还没回家的时候,总是和老妈...
    夏末铃兰阅读 244评论 0 6
  • 我的父亲“下海了”,他准备施展抱负、大干一场。 我的老家是在湖北黄冈的一个县城,坐落在大别山脚下,经济落后、交通闭...
    古月燕阅读 289评论 0 0
  • 上一篇讲道,父亲和同样是孤儿的母亲结婚了。当时父亲也是下了不少力气啊,因为母亲当时已经饿的走不动路,父亲是背着母亲...
    蓝天_7582阅读 206评论 0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