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旦久远，历史就变成了故事，故事就变成传说，人们甚至会把原本恐惧忌惮的事物，都变作平寂生活里的狂欢。

万圣之夜，诸魔狂欢。

——《米瞎说》

1

入秋后，天气渐寒，生活仿佛也被冻住般，无聊而琐碎。昏昏沉沉的小镇，因为万圣节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

商店里，糖果和各种装饰都卖得火爆。那些在商店货架上还显得千篇一律的单调饰品，到了各家各户后，就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新生”。

总算到了“万圣夜”，口齿还不够清晰的小杰瑞一边整理自己的装扮，一边相当认真的练习着“不给糖，就捣蛋”，他那奶音未消的萌萌样子，就算是魔鬼看到，也会蹲下身给他一把糖果，再捏捏他的小脸吧。

很轻松的，小杰瑞就凭借着两只大圆眼，和一口小奶音，要到了不少糖果。

小伙伴们开心地聊着各自的收获，虽会暗暗比较糖果的多少，却都一样宝贝着这些“自己的收获”。

这场收集糖果之旅的路上，小伙伴们经过镇上唯一一座没有人住的房子时，都纷纷绕开，仿佛连从这房子门前走过，都会惹上晦气一样。

小杰瑞不解。

个子最大的汤米拉着他说，“大人们都说，这个房子里住着鬼，谁走近就会被拖进去，尤其是小孩子，因为……”

杰瑞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屏住呼吸等着汤米说完。汤米却诡异一笑，那画着死神妆的脸，没有了平日里胖嘟嘟带来的敦厚亲切，此刻显得阴森而扭曲，“因为小孩子的肉更嫩——”

有的小朋友吓得哇一下就哭了出来，杰瑞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太紧张，此刻反而只是安静的咽了咽口水。

“所以你们最好先在就回去，不然……”汤米一脸坏笑地对一群小萝卜头们说着，心里却暗暗得意——小家伙们真好骗。

小孩子们显然有些害怕，几十条小短腿都奋力地跑起来，一个个小身板都随着跑动而轻轻左右摇摆。

2

小杰瑞也害怕地一起跑。可是汤米说话时，他离得最近，分明看到了汤米脸上狡黠的笑。小杰瑞在往家跑了一段后，忍不住又折返回来——他实在想看看汤米到底隐藏了什么。

杰瑞折回到旧房子附近时，看到那原本一片漆黑的房子门口，挂起了两个南瓜灯笼，橘色的火光，在黑色房子的映衬之下，格外明显。

透着火光，杰瑞看到汤米走到旧房子门口，门口的一个篮子，篮子有亮闪闪的东西——喔！是糖果！

汤米一定是刚刚南瓜灯还没有点燃时，就看到了房子门口的糖，如果大家都离开了，那些糖就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了。尤其是从这种，直接放在门口，都不需要说“不给糖，就捣蛋”的人家。

杰瑞对汤米这种行为感到恼怒，他气鼓鼓地盯着汤米，往旧房子门前走去。当他只差不到十米就“抓住”汤米时，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旧房子的门自己打开了，没有人出来，汤米却被拖了进去！

南瓜灯的火光之下，杰瑞非常确定他没有看错，什么都没有出来！没有人。也没有手。

杰瑞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大个的汤米明明拼命挣扎了，可还是被活生生地拖了进去。门关上的一瞬间，汤米的声音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杰瑞愣在原地，刚才的画面吓得他无法动弹，而更怕的是，此时他发现那两个所谓被挂起来的南瓜灯，并没有任何可以悬挂或者依托的地方——它们分明就是漂浮在空中。

还没等杰瑞缓过神来逃跑，两个南瓜灯就转过“脸”来，看着他“笑”，橘色的火光变得红通通的，仿佛有一条舌头随时可能伸出来，尝尝他的味道。

就在南瓜灯转过“脸”来的同时，房子的门自己开了，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把杰瑞身体“捆住”，然后拉了进去。

分不清是撞击还是惊吓过度，杰瑞晕了过去。

3

等他醒过来时，他已经在屋内。从黑暗中醒来，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透过外面街道热闹灯火的余辉，杰瑞能看到房子的门就在他身后，而汤米却不知道在哪。

杰瑞去开门，毫无意外的，门打不开，他只能试着去寻找其他出口。而那些有光透进来，可能是出口的地方，都在屋子的对面！想要过去，他就必须穿过屋中间那片无法预知的黑暗。

他抬脚往黑暗处试探，一落脚，就感觉有一滩黏黏软软的东西在跟前。他吓得赶紧缩回脚，甚至往后跳了一大步，把自己撞到门上。

而那滩软软的东西仿佛被唤醒了一样，在黑暗里活动起来，光照不到的地方不可见，可是声音却还是照常传播。只是这种诡异、不明所以的声音，在完全无法看见的情况之下，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杰瑞吓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他是那么后悔自己没有直接回家，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捂住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靠着门的背慢慢往下滑，仿佛蹲下来缩成一团就能够隐身，就能不被发现一样。

然而那黑暗中活动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那种黏答答的声响，越听越像是一个巨大怪物在舔舌头，准备随时饱餐一顿！

声音越来越近，杰瑞却无处可逃，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只能紧闭着眼，等待一切的结束。

4

忽然，“啪”的一声，屋内安静了。

出乎意料的，没有湿答答的舌头！杰瑞睁开眼感受到的是晃眼的强光——灯被打开了。

杰瑞用手挡挡光再睁开眼，适应光线之后，看到了一只大大的章鱼站在他面前，“章鱼”向他伸出触手，并歪着脑袋，声音浑浊却可辨：“不给糖，就捣蛋……”

危机解除，杰瑞反而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刚才是真的把他吓死啦！

等他缓过劲来，擦着眼泪、揩着鼻涕，小奶音有些沙沙的，一边抽鼻子，一边喘着气说：“‘不给糖，就捣蛋’，是主人给，不是找客人要。”

大章鱼不知道听懂没有，继续歪着头，好一会儿之后，才用它浑浑的声音说：“那我可以去你家要糖吗？”

杰瑞用歪掉的斗篷一角擤擤鼻子，再擦擦眼泪，然后对章鱼君伸出手，说：“行，我带你去。”

5

万圣节后，汤米总跟大家说，那天晚上，他看到杰瑞牵着一个比他个子还大的章鱼回家了！

可是谁也不相信他：“且不论那么大的章鱼不可思议，单章鱼能在路上走就完全不可能。”

杰瑞什么也没说，只在别人发表意见时笑着点点头。

没人留意到，万圣节之后，杰瑞开始变得很喜欢带着糖去海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