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链接:比起娱乐圈的瓜,我更关心这些「无名之辈」】
“秋天的蝉在叫,我在亭子边。”
尧十三的歌声响起来的时候,镜头切在灯火通明的西山大桥。
电影《无名之辈》的大热,让这首早在2011年就已经发行的《瞎子》终于火了起来。
用贵州话唱当地民谣,歌词却改编自柳永的《雨霖铃》。
没看过电影直接听歌的人会有那么一两个发笑,笑这首歌简单直白甚至有些粗俗的方言;
看过电影却没看懂故事的人,听这首歌会觉得无趣,平凡的山歌哪里值得细细品味。
在民谣界,尧十三是个有代表作的人。很多人从《北方女王》认识他并记住他,他的歌词简单直白却句句戳中人心。
但同样是麻油叶的核心成员,和马頔、宋冬野比起来,他还是属于少数派。
马頔一首《南山南》就让所有人记住了他,《董小姐》火了以后大家都知道了“宋胖子”,《北方女王》却还是在歌坛里不温不火。
不过这一次,《瞎子》被人记住了。
《无名之辈》的导演饶晓志说,《无名之辈》的灵感,就是从尧十三开始的。
《无名之辈》在贵州都匀拍摄,讲述了一个山水环绕的小城里,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故事。
老枪、窃匪、保安、轮椅。一个貌似平凡的日子,一群看似不相干的人,连结在了一起。
影片中的对话大多使用西南方言。景是就地取的,故事也扎扎实实地发生在这一片土地。
最开始《无名之辈》并不叫《无名之辈》,而叫《荒枪走板》。
的确,一个紧张刺激的多线叙述故事,所有的一切从枪开始,好像没有什么不妥。
但实际上,《无名之辈》的着力点是“无名之辈”本身,所谓的“枪”,只是把人串起来的线索。
影片讲述平凡普通的人,焦点正对在人身上。就像电影的英文名《A Cool Fish》,翻译过来贴近“无耻之徒”的意思,最终落脚点是在“徒”这个字上,才符合电影的调性。
和电影中的人物一样,说起来甚至有些戏剧性,《无名之辈》的主创人员,竟也清一色是“无名之辈”。
话剧行业出身的导演饶晓志,除了圈内人,大概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最为人熟知的作品,大概就是2017年1月1日公映的《你好,疯子!》,入围第八届澳门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争夺最佳影片大奖。
但这部电影的评分最终卡在6.8分,评价也是两极分化,对于这个擅长话剧的电影导演,更多人处于一种观望的态度。
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饶晓志说:
“听到《瞎子》之后我有了乡愁,那种乡愁排山倒海涌来。乡愁是什么?泥泞的路,石头上的青苔,包括人,他们的呼吸节奏都是熟悉的。
我希望通过多组的人物展现出这个小城市的浮世绘。”
而他找到的人,和他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火。
相对最火的一个,大概就是因为《驴得水》被人们牢记的任素汐,张一曼这个“荡妇”让她演得活灵活现。
这一次,她饰演了高位截瘫的残疾人马嘉旗。豆瓣上有人开玩笑,“任素汐在《无名之辈》里坐着演戏,靠一个头就可以封神”。
她和导演一样是话剧出身,“硬件能力”很强,却并没有拍很多的戏。她在《幻乐之城》和《我就是演员》里多次表示,自己想要成为一名好演员。
可当面对铺天盖地想要为她“正名”的报道时,她选择不违背自己的初心:“我的羽毛不值多少钱。”
饰演马嘉旗的哥哥马先勇的陈建斌,从《甄嬛传》的雍正开始,他的形象深深地印在观众心里。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很难想起还有其他作品。
他当然是想突破这个角色的限制。2014年,陈建斌导演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一个勺子》,一个荒诞的黑色幽默故事。
整部电影带着质朴的气息,色彩鲜明大胆,观点犀利。但在流量为王的电影市场,终究逃脱不了票房的检验。
他曾在真人秀《幸福三重奏》里,有意无意地表达过这样的意思:去拍戏,去传递,成为了他这一阶段想要好好干的事。
还有饰演胡广生的章宇,他是《我不是药神》里的“黄毛”,也是《大象席地而坐》里的于城。
今年36岁的他,却总能演出满身的少年气。
在刚刚过去的金马奖中,他提名了最佳男配,很多人不解,这么多年过去,他才拍了多少戏,拿过几个奖?
但章宇并不急,他认为,演员每演一部戏就消耗了一次在观众面前的印象,珍惜自己被观众看见的机会,不为了演戏而演戏,才能永远在观众面前带有新鲜感。
他有一个接戏的标准,也只有这唯一一个:“我是一个笨拙型的演员,不管演谁,首先我要相信他,喜欢他,认可他,否则我演不来。”
还有潘斌龙、九孔、王研辉等人,要么是跨界演员,要么是万年配角,在电影中恰好成了“无名之辈”。
但他们却偏偏又是赫赫有名的“无名之辈”,因为他们的每一个角色都深入人心,每一部作品都能成为经典。
从前期宣传来看,《无名之辈》更像是同期电影中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没有病毒式的营销,也没有什么“明星主创团队”,却在票房和口碑上,将同期上映的《毒液》甩开了一条街。
又一个社会题材,又一部以反映现实为主题的电影。《无名之辈》很难不被拿来和《我不是药神》做对比。
想要超过还是太难了,毕竟后者在故事本身的设计构建上,一条线紧锣密鼓发展下去,《无名之辈》这样的多线叙述形式要逊色不少。
“逻辑存在问题”,“虎头蛇尾”。这是《无名之辈》收到最多的负面评价。
就好像黄渤在《一出好戏》里剪掉所有孙红雷的戏份一样,很多时候,不是镜头越多人物就越丰满。镜头堆砌的只有片长,而不是角色形象。
影片中马吟吟饰演的按摩女肇红霞(真真),迫于生计从农村出来挣钱。看似是逼不得已的角色身份设定,却因为一场床戏变得在“梦巴黎按摩师”这个职业上驾轻就熟。
人物的青涩感被大大削弱了,反之更加显得油腻。
马嘉旗在长达数十年的自我困顿之后,因为一个同样是“生活失败者”的劫匪,忽然又对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样的转变未免来的有些太过突然。
同样的逻辑问题,在几周前上映的《你好,之华》也出现了。
已经中年的妹妹之华在姐姐的同学会上,竟然因为说不出口姐姐的去世而冒名顶替;结婚十几年的老夫老妻,因为一条短信不分青红皂白就吵架冷战……
镜头唯美,演员到位,剧情本身却缺乏亮点。岩井俊二把情怀看得太重,忽略了电影所需要的故事性。
但到底《无名之辈》相较于《你好,之华》,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可圈可点。究其原因有两点:
一是选材不同。
《你好,之华》是一部文艺爱情片,《无名之辈》虽然是荒诞幽默的设定,却拥有着现实主义的内核。
它是小人物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尊严”的故事。无风无浪的浪漫情感比起西南官话对骂多了很多选择,却也少了其“独一无二”的看点。
二是演员。
《你好,之华》虽然大牌云集、阵容华丽,但人物彼此独立。整部电影的感觉是冷淡的,这也直接影响到观众的观感。
相反,《无名之辈》是带有冲击力的电影,演员在消化角色的同时带入了情绪。这些本该不相关的人物,被“枪”这个线索绑在一起,共同追求一个“尊严”的命题,产生的感染力自然更强。
《瞎子》里最打动人的是一句“我难在们(难过)我讲不出话来”。
比起爱情故事,对《无名之辈》而言,它难在有限的时间里,不够把故事说完。
父女之情、兄妹之情、失败的商人爱上小三、没有文化的窃匪要娶一个爱吃棒棒糖的女孩……《无名之辈》包含的内容太多,言语和影像在现实面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导演是有些理想主义的。即使是一个多到说不完的故事,他依然想要尽力讲述每一个人的“尊严”。
马先勇为了尊严去寻一杆枪,“眼镜”看着恶搞视频在地上打滚“你不能侮辱老子”,马嘉旗想要有尊严地死,“大头”想要有尊严地娶真真,高明要有尊严地宣告他事业的失败,依依想要有尊严地逃离家庭……
他们蝼蚁般生活于人间,算不上体面,许多行为甚至触犯了法律,但却只是为了“尊严”。
一个个无名之辈活在这世间,为的是不再成为“无名之辈”。
片尾的滚动图文其实是《无名之辈》的一个彩蛋——剧中的每个人都得到了或好或坏(其实都不算太坏)的结局。
善良的人努力活着,犯错的人尽力弥补。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也慢慢学着放下尊严,学会与自己妥协。
也正因此,这部透着黑色幽默的喜剧片,才能真正让人会心一笑。
愿每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人,都能开出花来。
本文作者 | 楠呱 @文化咖孵化工场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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