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时候苏沫在西安遇到阿海。那时候的苏沫头发乱的不成样子,齐刘海留长的中分遮住了整张脸。如果苏沫在晚上用这样的形象出门,估计能吓倒一条街。可是,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遇到了。碎头发戳到眼睛里,苏沫迷蒙着双眼,将嘴角扯得发酸,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之后,转身走了。
后来苏沫在饭桌上说起这段相遇的时候,依旧将嘴角扯的无比灿烂。让我们以为她只是遇到了好久不见的老友。可你见过有几个老友见面之后招呼都不打就转身走的啊!“你丫的也就这点出息!”我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苏沫也只是笑笑。
苏沫在陌生人面前温柔安静的像一滩水,在熟悉的朋友面前撒欢得像一匹脱缰的马。一个女生和我们一帮男生勾肩搭背,吃烤串玩lol的事没少干。苏沫护短,对身边的朋友更是好到没话说,然而她的好也仅仅限于在乎的人。大一的时候她把一碗面扣到大三学生会副主席的衣服上而一战成名。从此以后人人都知道,经管学院的新生苏沫惹不得。对于这件事她给我们的解释简单到能用一句话概括“路阳讨厌他。”
苏沫与阿海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那天苏沫迟到了,进到包房里的时候男男女女能凑的都凑到了一起,留下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阿海,苏沫坐到阿海旁边,整个生日会期间一把麦克风不离手,歌唱到一半,苏沫出去上厕所,很长时间不回来。有人说看到路阳和隔壁学校的校花在一起,“这对狗男女”我骂道。我出去找苏沫,在门口看她远远的走过来,红着一双眼睛。苏沫依旧一首又一首的唱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旁边的朋友看不下去了,闹着让苏沫跟阿海两个人唱歌,阿海接过话筒唱出第一句以后,苏沫就再也不想张口了。后来她说,阿海唱歌太难听,以后都不会和阿海唱歌。苏沫放下话筒 ,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灌了下去。也是那天开始,苏沫发现自己酒量大的惊人。以前喝酒,她只是象征性的喝一点,那天她喝了好多,所有人都醉了,她苏沫却还清醒着。那天晚上,是阿海送苏沫回去的。
再到后来,我们都听到苏沫与阿海在一起的消息。认识苏沫的人都知道苏沫有一个爱了八年的人叫路阳,苏沫从上初中的时候一路追着路阳,追了大半个中国考到东北,路阳好像也一直单身,苏沫就准备着考研然后可以留下来。而阿海,我们实在想不通怎么会追到固执了那么久的苏沫。后来我们看到阿海来陪苏沫一起上自习,两个人安静的一坐就是一天。苏沫做各种真题或看专业书,而阿海则是坐在苏沫的边上看小说,偶尔起身给苏沫泡一杯茶。阿海不在的日子里苏沫依旧每天去上自习,依旧不带手机,每晚回来了没有阿海的电话也就自己洗洗睡了;阿海依旧上班,加班应酬之余想起苏沫,电话那头的声音始终疲惫不堪,准备了一大堆的话也因此不得不咽下去。每次见面也都是平平淡淡的吃饭,逛街,然后阿海送苏沫回学校,自己再坐公交车回去。在外人看来苏沫和阿海的相处模式很诡异,而我们却知道,苏沫对越是在乎的人就越平淡。就连喜欢了八年的路阳,苏沫也一直不咸不淡的拖着,最后拖出了隔壁的校花。
学校每次放假苏沫都要回家,在苏沫回家的第二天我们看到阿海在车站的照片,他去苏沫家找苏沫了。照片上的苏沫嘴角的弧度和往日一样,眼睛发亮就快要融入到灯光里;阿海搂过苏沫的肩膀,为她挡开了人流的拥挤。见过那张照片的人都说苏沫跟阿海很配。
阿海呆了不久,没等到过情人节就被公司召回出差去了,晚上阿海值班的时候苏沫关了灯在被窝里陪阿海聊天;白天苏沫接完阿海的电话之后继续蒙着头睡觉。他们两个人,还是不像热恋中的情侣,干柴烈火,噼里啪啦。
不过也是,两个天秤座的人在一起,你能指望他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出来?
学校开学前两天我们接到阿海的电话说苏沫腿摔伤了,我们赶到医院,阿海胡子拉碴衣冠不整。他并没有在病房里面,只是一直在走廊守着。原来开学前阿海过生日,苏沫瞒着阿海坐了一晚上火车去找阿海,结果在阿海租的公寓门口遇到阿海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苏沫当场就炸了,丢了那女孩一巴掌,转身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左腿骨折。我们打电话通知了苏沫的父母,叔叔阿姨见到阿海,阴着脸一言不发,苏沫木着脸也一言不发。阿海天天来医院,苏沫依旧一言不发,阿海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苏沫转过头抹去眼角的泪。
阿海和苏沫最后连一个分手都没有,两人也再也没有见过面,阿海成了我们圈子里的禁忌。
苏沫在后来依旧早出晚归,放弃了即将被保研的名额签到了一家世界排名前五百的跨国公司,在实习还没结束的时候提前转正,成为了我们一帮朋友当中第一个工作的人。
她签合同那天约我们出去喝酒,我一边剥着小龙虾一边听她指点江山。后来我们都喝多了,也不知谁多嘴提了一句阿海,我们都紧张的看着苏沫。我们都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苏沫敏感的神经。我们都知道苏沫走出来了,却也不能容忍他的背叛。苏沫就是这样,一旦被伤害,哪怕自己疼的伤痕累累也不愿意说一句回头的话。
苏沫笑笑,月亮在她身后升起来,弯弯的弧度,像苏沫的眼睛眯起来。苏沫后来考了托福出了国,朝着人们向往的方向奔去。出国一直是她的理想,后来遇到了路阳,遇到了阿海,苏沫想着就这样停下来,再后来路阳跟阿海又相继离开,苏沫继续她的出国梦。好在苏沫很聪明,也懂的努力,最终她也没有辜负自己。
苏沫休年假回国,我们依旧坐在一起吃烤串,喝几十块钱就能买一大盆的小龙虾,“到最后还是你们一帮老光棍不愿意离开我。”她喝完一口啤酒说到:“我努力了这么久,好像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可现在,我却越来越看不懂了。”我笑了笑,没说话。
苏沫停了停,继续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活的太累,想要停下来休息,可是停下来后的那种空虚的感觉让我恐惧。无论是路阳还是阿海,他们都给不了我这种安全感。我用了整个青春去爱路阳,想用一辈子去爱阿海,可是最后他们走了。”
她擦擦眼角:“刚到法国的时候什么都不习惯,什么都是陌生的,越是那种时候就越怀念,怀念国内的所有。我不想一直这样走下去,却也不愿意把自己交给任何人,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还爱不起别人。我在法国看到年轻的人们,他们当中很多人并没有多少钱,没有稳定的工作,甚至三餐不继。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快乐。后来我明白了,只要两个人还爱着,只要你们还在一起,那么是一秒的时间,都是上帝给予的恩赐。我一直在努力的让自己强大起来,觉得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更有爱的资格,幸福的资格。可是这个世界上幸福与否从来都不是用物质来衡量的。我有了强大的资本,失去的,却是最爱的人。”
总有一个人喜欢你的素面朝天和单纯无知,总有那么一个人,在你马尾棉布裙的年纪惊艳了你的时光。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最美的年纪遇到想要一生的人,可我们每一个人却都在浮华的流年里,失去了最纯粹的爱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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