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这北定湖上住着几户人家,捕鱼种荷,生活虽不易,倒也能够自己。无奈夏天,蚊虫蛇鼠,酷热难耐;冬天风雪交加,寒湿异常。自打这骆驼镇兴起,湖上人家也纷纷搬去,芦苇深处的沙洲上,只剩些破败的屋舍。
而今,这屋子却又有人住了下来,几个人正围坐在屋内的炕头上,挑着油灯,似乎正在商量什么。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此人长着一张国字脸,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很有几分神采,嘴上满是胡茬。长得倒也白净,举手投足间透出一些儒雅之气,身上的棉裤棉袄已十分破旧,露出一缕缕棉絮,在黑暗中,十分扎眼。
他的左手边坐了一位50岁左右的老者,头上戴了一顶瓜皮帽,两鬓已经斑白,身上罩了一件银灰的长袍。莲角嘴边的皱纹已经清晰可见,成了风霜,右手边,贴着康园坐着一位黑壮的汉子,胡子长得很长了,扎里扎沙的,想取代他,嘴上撒了一把钢针,两只铃铛一样的圆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在专注的听着什么。
这时,远处浩渺的烟波中荡过来一条小船,摇浆的拢起手学了几声鸟叫。
屋内,三人警惕的打住了话头,侧耳听着。
“三宝哥,大壮哥来了!”这时门口一个声音说道。
三人闻听此言,急忙汲起了鞋子,朝门外走去。
被称作三宝哥的更是惊喜的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三人来到屋外,正见巩大壮走下船来。
见到白净的年轻人,巩大壮便嚷嚷道:“三宝哥快给俺弄点儿吃的,今儿俺可是一天没吃饭了!”
原来为首的年轻人,正是失踪多时的陈三宝!听到宫大壮喊饿,三人相视一笑。
“快进屋,边吃边谈!”陈三宝忙说道。
四个人进屋,围坐在炕上,正中放了一张坡了腿的方桌。不多时,四碗热腾腾的手擀面端上桌来。
等到吃完面喝了汤,四人头上都见了汗。这时陈三宝放下碗筷,指着身边的黑壮汉子,对于巩大壮说:“大壮,这位是我们的副队长葛二楞,英勇善战,是一员虎将。”又指着那位老者说:“这位是我们陆师傅,足智多谋,是我们的诸葛亮呢。”
大壮连忙和两位打过招呼。大家重新坐下后,三宝又介绍了巩大壮。
原来,巩大庄与陈三宝是同村的发小,这几个月,陈三宝并未同家里人来往,只同巩大壮没断过联系。
四人重新落座,开始商量事情,一时间屋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农历十一月二十,冬至。东寨村一时间热闹起来,这天是地主薛怀仁的60大寿。他在县城做县长的大儿子薛礼贤特地赶了回来,在村东的薛氏祠堂前搭起了戏台,请来戏班子唱戏。薛氏一族悉数被请去看戏。
北风还是扯着嘶哑的嗓子吼着,戏台上的老生的唱腔,淹没在风声中,听起来断断续续的。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扬着头抻着脖子,津津有味的仔细的听着。
小六子一个人正在前院铡草,听到有敲门声,连忙放下手中的铡刀,用衣襟擦了擦手,朝门口走。
他从门缝往外望了一下,却发现是耿大壮站在门外。小六子喜出望外,一张圆脸胀得发红,一边手忙脚乱的拔下门闩,一边兴奋的喊道:“大壮哥,你可回来了!”
小六子迈步向外迎着,却忽然停住了。他发现,门楼外还站了几个人,为首那人,他认得是陈元道三儿子陈三宝。
陈三宝并不说话,只冲他点了点头。
正迟疑着,巩大壮却一把箍住他的手,拥着他往门内走去。边低着嗓子说道:“六子快进去说话!”
一群人来到前院,不等小六子开口,陈三宝就笑着说:“小六子还认得俺不?”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急着赶了很远的路。
“你,你不是陈家铺子的三宝哥吗?”小六子嚅嗫着说。
“对咧”陈三宝两眼笔直地望向小六子说:“六子,今天哥问你一句,你愿意为咱庄户人的庄户人做点事不?”
听到这话,小六子眼睛亮了起来,胸脯一挺说:“愿意”。
“快带俺们去薛怀仁家粮仓,今天俺要替穷人讨个公道!”
“哎”小六子脆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