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安检,父亲还没走,怀里抱着孙子,朝我挥手。刷卡进了闸机,回头还看见父亲,他踮起脚用目光找我。我挥了挥手,父亲看见了,也挥了挥手。一群人从他身后涌过来,淹没了他,他使劲踮脚,翘首朝我挥手,像一个落水的人在呼救。他看上去那么瘦,那么舍不得我走。
匆匆一面,父亲执意要送我去地铁站,路上我们才真正聊了聊,虽然没有坐下。这几年我极少回家,回了也像母亲说的“歇店的客”,没有顾上和父亲坐下来聊聊。也是怕聊,因为我的人生变故,父亲都是反对的,聊了势必要吵。晚饭后父亲坐在炕上看电视,他在等我坐下来。我却故意很忙,而内敛的他又不好意思主动。今年为家里卖猕猴桃那二十多天,每天和父亲打电话,聊得越来越多。果子卖完了,反倒若有所失。
我们朝地铁站走着,父亲穿着黑布鞋,还是像从前送我上学时那样。我说给你买双暖和的皮鞋吧,他说坚决不要买,家里鞋多得很。路上等了两次红灯,我们站在街边话家常,人世熙攘广袤繁华,真希望可以等久一些。
我怅怅地望着父亲,后面有人撞了我一下,我便走了。走了几步,再回头,不见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