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黄昏依恋时

末春街道的咖啡店神秘又独特,许多慕名而来的人却没有进去的机会,因为这里只欢迎相亲的男女。你说这么一个奇怪地方的主人是哪位奇怪的人呢?

这就是我们这次故事的主人公。迟暮之年的昏昏和她的阿黄狗。

先说昏昏,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像六七十岁老太太的名字。可是没有人知道昏昏姓什么,她只说她叫昏昏,她喜欢别人这么叫。曾经有一个人叫了这个名字二十年,然后昏昏要再用二十年去忘记这个人。这个人叫洪成皇,昏昏二十岁的时候是村里的一枝花,后来进城打工认识了洪皇,当漂泊异乡无人照拂,当求职不顺被人诬陷,是洪成皇在雨后钟楼的十字路口向落魄的昏昏伸出了手。然后她们顺理成章的住在一起,洪成皇真的是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昏昏,昏昏想这辈子大概可以就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

这天是洪成皇四十岁生日,昏昏一大早就去市场买了洪成皇最爱吃的豆腐和虾米为他准备虾黄豆腐。然后他们一起逛了超市,还采购了一瓶进口红酒。夜幕在音乐和红酒的催化剂下,昏昏回忆往昔泣不成声。这一天真的很美好,如果忽略昏昏早上出门拿报纸遇见的洪成皇二十岁的儿子。

他说他叫吴北极,是洪成皇的儿子。虽然他们不是一个姓氏,但是他们同样的眉毛、眼睛和鼻子扎眼的让人难以忽视。昏昏说她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洪成皇,最恨的人也是洪成皇,她用了的二十年的时间来忘记这个人,也许以后的二十年,四十年也要用来忘记这个人。

"来,阿黄,跟我回家吃饭。"昏昏伸出她的手,手上的老人斑在阳光下也变得温柔起来。阿黄用舌头舔了舔昏昏的布鞋,抖了一个狗机灵。

再来说说阿黄,阿黄是昏昏离开洪成皇之后在路边捡到的一只流浪狗。这么巧也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昏昏至今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好像所有事件都重演了一般,只不过这次伸出手的,是昏昏。昏昏给它取名红橙黄,但每次都喊它阿黄。想要靠近却不想靠近的感觉真是纠结的让人难以捉摸。

阿黄是一只很有灵气的狗,昏昏有时候会想它前世一定是狗王如今转世历练。因为它真的很聪明。每次昏昏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阿黄总是能分辨出她的脚步声然后在昏昏开门的时候冲出去。还会蹲在咖啡店门口晒太阳,并且对每一个来店的客人(当然只包括相亲男女)露出它最狗腿的微笑,那些不符合条件的阿黄几米远外就能把他们咆哮走。

如果未来的二十年可以就这样跟昏昏相依为命也很好。昏昏也这样想。

没过多久,昏昏又在咖啡店后面的巷子里遇见了另一只狗。这只狗很漂亮,全身雪白而且高贵。昏昏把它带回家取名绿青蓝紫。昏昏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冒险收留这么一只可能有主人的狗。

阿黄很喜欢绿青蓝紫,它教它怎么准确听出主人走路的频率和分辨来店客人的真实身份。但是绿青蓝紫对此没有表示出任何兴趣,而阿黄依旧乐此不疲。

昏昏说如果那天没有看到那个小孩,或者是没有看见那个小孩玩上吊游戏,那么她和红橙黄绿青蓝紫大概可以就这么过一辈子。只不过命运的神奇就在于存在即意义,从绿青蓝紫出现的那天起他就注定要被放弃,昏昏这样劝慰自己。

那天晚上昏昏带着绿青蓝紫出去散步,即使阿黄撒娇式的哀求,昏昏也把它关在家里。而绿青蓝紫好像感受到自己的命运,第一次对阿黄表现出亲昵和不愿分开。

第二天有人跑来告诉昏昏说她的狗发现在后巷被狗绳勒死了。一群围观的人看着那只狗指指点点,他们说狗这么漂亮死了可惜,他们说狗死的好不然吊死鬼可能要找小孩上身,他们说阿黄真幸运吊死鬼没选它。

昏昏始终没有去后巷,她像往常一样去咖啡店,然后下班后回家。她打开门的时候阿黄没有像往常一样摇着尾巴扑过来,只是看到她的时候走过来舔了舔她的布鞋。

昏昏告诉自己红橙黄不可以出事。

没有谁可以带走红橙黄。

“走吧阿黄,我们走吧。”昏昏伸出手。阿黄突然逆光冲出去,昏昏觉得阳光刺眼,用手遮住眼睛。

然后在手指的细缝中,昏昏好像看见了七色狗。

你说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来打听一个叫吴北极的男人,却被阻拦下来然后听了这位老太太的故事。我刚醒来就在北极救助站,他们告诉我我是探险队员,有一位跟我一样的探险者不过半年前就醒了。我想来找他,或许他知道我是谁。

我突然瞥见咖啡店玻璃墙后面的男人很奇怪的看着我。他对面的女生也站起来了,那个女生很面熟,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我看到走出来的一男一女,那个男人就是吴北极,我看了一眼昏昏,昏昏没有任何异常。

“今天先告辞了,昏昏。”我看到吴北极和那个女人上了计程车。“其实你为什么要找吴北极我知道。”昏昏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我知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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