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黄朵朵的思绪尽是如何与刘彩英家人接触?如何设置能够反映刘彩英回家细节的问题?与林德发坐牢有何关联……总之,“刘彩英”这个名字占有了黄朵朵的脑袋,中午那顿美味的白斩鸡到底是什么滋味?已经被她遗忘在了九霄天外!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这个独家采访,“刘彩英回家”的这条新闻完全有吴城市劲爆头条的潜质,或许,这条新闻能彻底引发社会的强烈反响,甚至成为推进中国法制建设的催化剂,而自己也有可能成为吴城电视台的首席调查记者…
当朵朵进入电视台大门的时候,已过了下午一点半,她推开了办公室的玻璃门,栏目制片喊住了她:“朵朵,你怎么才来?林德发的家人在西城河派出所门口闹翻了,你赶紧带个摄像去看一看吧!”
“那刘彩英那边怎么办?”朵朵明显还没从刘彩英的影子里走出来,
“别管刘彩英了,派出所那边劲爆多了!”制片人焦急地催促着朵朵,
被制片这么一催,朵朵赶忙去办公室桌上拿起了采访话筒,叫上了摄像小张,驱车往西城河派出所驶去…
西城河派出所门口站满了人,平时悠闲散漫的辅警,这一次在他们的头顶上多顶战斗钢盔,他们身上穿着的防弹衣,跟伊拉克战场上的美军大兵有得一拼,只是在他们身前竖立着的警盾上,大大的“警察”两字,暴露他们这是在保卫着中国某小城市里的一个普通派出所,不过他们的样子被人感觉是如临大敌。
在辅警的面前,林德发的家人盘坐在地面上,其中的两名男性家属手持着白色布面横幅,上面用黑色的字体写着“含冤二十年”,而另一名女性家属手持着一面用硬纸板做成的白板,上面写着“要赔偿”三字…
派出所门前的示威者,招致派出所附近的街道上,挤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黑压压的人头堵塞了交通,过往此地的汽车司机焦急地按着汽笛,示意围观人群赶紧疏散,但明显无济于事,围观群众宁愿无所事事地看着派出所门前的好戏,也不愿把方便留给忙碌的司机——20年前,我学校门口那些靠在梧桐树下、围观“严打”的“蠕虫”们,可要比他们有秩序不少!
朵朵和摄像小张费力地挤进围观人群,闯入了警方设置的隔离区,被两名全副武装的辅警拦住了。
“你们干嘛?这里不许进!”辅警吼道,
“我们是电视台记者,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吗?”朵朵解释道,
“上面规定,谁也不许进!”辅警阻止道。
几年的采访经验告诉黄朵朵,要采访到林德发家人,只能从侧面进击了…
我的手机来电显示的是朵朵的号码。
“喂,无力,你把委托你们律师事务所,打林德发上诉官司的林德发弟弟电话给我好吗?”朵朵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地嚷着,背景音满是嘈杂,
“你要干嘛?委托人的电话我不能随便给啊!”我为难地回复她,
“史大力,你今天不给我号码,你以后别找我了!”朵朵暴力讨要电话号码的方式,让我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无奈地屈服了!
朵朵找到了林德发的弟弟,林德水——派出所门前其中一个拿着横幅的男子。朵朵奇怪地问林德水:“就算打官司也要去法院打,你们在派出所门前拉横幅这是要干嘛?”
林德水气愤地说:“当年我哥被抓,专案组就是连夜在派出所里审讯他的,都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哥是怎么会承认杀自己老婆的?我嫂子今天回来了,你派出所该出面澄清澄清了吧?”
朵朵哭笑不得,忙劝林德水不要激化矛盾,先收起横幅,回家再聊。
如今的西河沿和20年前的那片草木丛生、满是荒坟的乡野之地,完全已经是两个概念了,政府部门为发展全市经济,将西河沿地区划为新技术开发区,到处是道路、厂房,下坟村也早在3年前被拆迁,林德发家搬到了新建的拆迁小区,地名办别出心裁地将“下坟”用方言文字换成了“夏文”,拆迁小区就叫“夏文小区”。在夏文小区的中心花园里,林德水告诉了朵朵关于刘彩英的那些事…
“刘彩英父母家住在下坟村的西面,上坟村,现在西河沿就剩那个村没拆迁了,所以刘彩英还能找得到自己老家。”林德水一五一十地描述起他听来的刘彩英回家的情景:“她回家时,全村人都吓坏了,还以为闹鬼了,门外的都逃到了家里躲了起来,幸亏刘彩英的母亲坐在自己大门口。”
“她失踪20年了,她母亲还认得自己女儿啊?”朵朵问,
“哪还认得!是刘彩英自己对我们亲家说的,‘我是彩英,你不认得啦?’”林德水继续说:“亲家也差点吓晕过去,后来就问刘彩英亲戚名字、小时候的事情,她都答上来了,才确定真是自己女儿!”
“那后来刘彩英有没有说当年自己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朵朵问,
“咳,这事说来就话长咯!”林德水说完,喝了一口浓茶汤,又点起了一根香烟,猛猛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你知道当年的下坟村叫瘌痢村吗?邻村的女人们有谁愿意嫁到瘌痢村呢?”
朵朵一直在专心地听着,在林德水讲到这里时,她使了一个眼色提醒摄像小张,打开摄像机…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