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川的月亮
透过哈满水汽的汽车玻璃,挂在夜空的月亮朦胧如水中倒影。也许月朗星稀,也许星光被朦胧了,总感觉月亮很孤单。
孤单的还有车里的人。因为白天没法练车,就只能夜深人静时才练。一来熬了几夜,二来练车效果不佳,所以尽管车后座挤着三个人,但每个人都不说话,就感觉人和月亮一样孤单了。
麻子川,是定西市安定区的一个小村落,以前甚至没有集市,只在最近七八年,市车管所和考训场搬来之后,人就多了起来,也就有了一家连一家的各式宾馆招待所,有了各式规模不等的餐馆饭店。所以,最近考了驾照的人都熟悉这个地方。
小时候,最向往的就是城里人的生活,因为那种生活意味着不下苦力就可以过吃香喝辣的生活,裕如、舒坦而且有一种优越感。长大后,大多数同龄人最企盼的生活,就是车子、房子和位子。而在我,一是人单孤势,二是懒散平庸,三是才疏学浅,四是不善钻营,所以老早就打消了对任何位子的企图。至于车子和房子,本人更是希望渺茫。因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城里人的生活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再说自知家道贫寒,财力微薄,所以对车子和房子一直遥不可及。如此种种原因,年近知天命而一直蜗居山村寒舍,代步的也是奔波了十数年的破摩托车。在农民眼中我是上班族,在上班族眼中我是农民。嘿!也真是的。
儿女长大了,他们是我的希望,也是我前进的动力,我的未来,得由他们了。因为我的身份关系,近几年所有的惠农政策都与我的家庭不沾边。因为我的无能,近几年汹涌的进城潮也和我的家庭不沾边。所以儿女首先鼓动我学车,他们说有驾照才能开车,能开车就有可能进城生活,进城生活就该奋斗楼房了!多么美好的企划啊!呵呵!这不就报了驾校,来麻子川了吗?
按照考试要求,每个人在固定的线路,依次驾驶教练车,做着相同的科目,路边朦胧的一棵树,或者一块石头,都是双眼极力搜寻的参照,然后在车上手忙脚乱完成对应的动作。这时候,开车的人无暇顾及半空月光的朦胧,也无暇关注有几颗星陪着月亮,让它少点孤单。
就算坐在后排的人,也无暇顾及月亮的孤单。前排同伴的错,就是活生生的教科书,下一把自己上车时,就是“前车之鉴”。或许,刚才没做好规定动作而挨教练骂了,这时还在懊悔刚才所犯的错,深深地自责占据整个思绪,车窗外朦胧的月光,也就被视而不见。让天上的月亮,更加孤单不已。
在人生路上,总是奔波。奔波的人总有即定的目标,或者具体的方向。所以,政策变了,年近知天命,要十余年才能退休的我,被迫走上考驾照之路。更甚者,骑了十四五年的摩托车,已经落了病根,关节疼痛,强直木麻。如此身体状况,剩下十数年的上班路,怎能坚持走完?这样,我就走上考驾照之路了。
过上好日子,是我们生活的本能,也是我们努力工作的动力,有楼房住,有小车开,这是小民多么美好的向往啊?
所以考驾照之路成了我无可避免的选择,同时也成了当前社会汹涌的潮流。所以就有雨后春笋般成立的驾校,有了蜂涌的考驾潮。所以就有了麻子川的繁荣,有了月圆之夜,我在麻子川和月亮的邂逅。
天快亮了,麻子川的月亮依旧朦胧在教练车的窗玻璃上,只是它从最初的东边,移到了现在的西边。为了给自己一个战胜自己的佐证,同时也为了佐证自己可以战胜自己,我和熟悉而又陌生的月亮,在麻子川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