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逐梦水乡
17岁那年,我当了代课老师。
我到底读没读幼儿园,一点没印象。只记得那时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我十七岁时,高中毕业。
成绩一向平平的我,注定与大学没缘。毕业后,也没选择复读。从县城伯父家,回到了乡下。在我们那个穷乡避壤的乡下,能有一个高中生很了不起,算得上屈指可数吧!
我们村面积大,人口多。村里有个完小,就是一至五年级都有的那种学校。村子小的要么只有一、二、三年级,要么只有四、五年级,不完整。那个时候,师资力量缺乏,老师待遇不好,每月只有四、五十元的工资,所以一般人不愿当老师。
学校名凤坪小学,有几个刚从师范毕业的定向生,其余都是老资格的民办教师或代课老师。
我们家离学校不远,下两个坡,转几道弯就到了。大姐找关系跟区教办主任说一声,就去代课了。县城毕业的高中生,那可是香饽饽,负责人当然是求之不得。
六月份毕业,九月份就走上讲台。
老师少,一、二、三年级都是包班,即语文数学都是一个老师。正好二年级的老师调走,我就接替了那个班。绘画是我的另一个爱好,所以就任了四、五年级的图画课。
从小一直生活在伯父家,很少在自己家里。母亲总觉得亏欠,对我格外的好。那时两个妹妹在区(现在是镇)里上初中,周末才回家。
记忆深刻的是,每天早晨母亲做好饭,再叫我,起来坐在灶堂前的大板凳上,背对的是噗呲噗呲燃着的灶堂,爸爸在锅里翻炒着还没熟的菜。母亲边给我梳头,边说:你是老师,在学生面前要有个老师样。
梳头时,我感受到了满满的母爱在流淌。
学校的教室是土墙砌的瓦房,一二三年级教室跟四五年级教室成垂直角度。四五年级是长长的一排土墙房子,一楼一底,楼上是办公室,走路嘎吱嘎吱响那种木楼板。靠边几间是外地老师的宿舍,上下课的铁钟就悬挂在走廊的椽子上。一二三年级教室对面是老师的菜园地。办公室对面就是一棵三个人才能环抱的银杏树。中间是一块大大的方形操场,操场边上有两张乒乓球台。
下课铛、铛一响,大小同学就蜂拥到操场上。打乒乓的、斗鸡的、跳绳的、踢毽子的……玩得不亦乐乎,看着同学们欢呼雀跃,我也融入其中,与他们一起,尽情地玩、跳!
也是这个季节,银杏叶黄灿灿地落了一地,铺满半个操场。光秃秃的树杈上是白鹭的窝子,几只白鹭站在枝丫上嘶鸣着。女孩子在树下一张一张拾起飘落的银杏叶,扎成一小垛,当毽子踢。
那年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寒风刺骨,孩子们的手裂成一道道口子,多数学生就提着烤火炉(瓷盆做的)上学。平时家里做饭备下的木炭,这时就派上了用场,一般到放学盆里还有余温。
同学们书包里藏个红薯、土豆,或者揣两把玉米粒在衣服包里。红薯、土豆在盆里烤着,上课都能闻到香喷喷的红薯味。学生都不带午饭,午饭时,就把烤得焦黄焦黄的红薯、土豆拿来充饥,慢慢剥着烤焦的薯皮,最后冒着热气的红薯一口一口就抿进了嘴里,也有故意吧唧吧唧的,让没带的孩子两眼巴巴的望着。
下课时间是最热闹的时候。火盆里劈啦啪啦爆炸着,那是在烤玉米粒,有时砰的一声,炸老远,孩子们就一窝蜂去抢,谁抢到就是谁的,没炸的叫哑炮,也很香,没有开花的好吃。我也跟着孩子们用竹签在火盆里扒拉扒拉,熟了,赶紧捡起,吹吹灰,放手里搓搓,然后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着。
下雪的时候,就带着同学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在操场上追逐嬉戏,一点没有老师的架子,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同学们都很喜欢我,也很尊重我,以至于很多年后回去,看到我还亲切的称呼老师。
上课很严肃的,同学们知道下课我要陪她们玩,所以上课很专心,当然也有个别调皮捣蛋的同学。有几个成绩差的学生,我特别厚爱他们,常给她们补课。期末总成绩在全区同年级拿到了第三名。孩子成绩提高了,得到校领导及家长的认可。
那年,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一年。
现在,那个学校成了村活动室,学校合并给镇中心校了。原来的土操场变成水泥坝子,土墙房子全部拆了,修成了富丽堂皇的村办公大楼,一切都变了。
只有那棵银杏树依然威风凛凛的坚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