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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下》
三次加冠后的我问他，“志在何方？” “好男儿志在远方。”他如是说。
我点头，深信不疑。只要是他说的，我都向来没有任何怀疑。
于是，礼宾后我在拜见母妃时告诉她我打算去边疆。母妃一手拉着我，一手捻着手绢擦泪，一遍又一遍的道，“我的傻儿。”
我才不傻，我去是要当他口中的好男儿的。
见摆母妃，我便就去拜皇兄。我将给母妃说的话又给皇兄重复了一遍。
他低头摩挲着玉扳指，并不言语。
我急了，抱拳跪地，“望皇上成全！”
他抬头望着我，半晌才动了动唇，“这一去少说的五六年，你可当真想好了？”
我大喜，知道他是同意了。“臣弟定不辱使命！”
终于，我带领着人马浩浩荡荡出发了。
他前来送我，拍拍我肩，“等你回来。”
边疆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能用的一个都没有，没用的却遍地都是。
每个深夜，我都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他在干什么，惬意的躺在山丘上，竟也觉得日子不错。
春去东来，年复一年。我自认为已成了好男儿了，想着关内那个等我的人，我觉得是时候该回家了。
回到宫里已经变了天，他成了皇兄的男宠！呵，多么可笑。一个志在远方的人儿却被禁锢于这一方天地。
不用问，就知道皇兄强迫的。
私下见到他时，眼睛里充满了尴尬与躲闪。我问，“我们一起去边关，可好？”
他摇摇头，“不好，皇上哪都不许我去。”
我咬咬牙，“我去找皇兄！”
他拉住我，“你可别任性，我和他……你就别管了。”
我带着一腔怒火冲进了皇兄殿内，“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皇兄没在意我的大不敬，只说，“这是我和他的事，你管不着。”
我气负，一个个都不让我管，我凭什么不管！
密谋造反比我想象的要容易的多，朝野上下对皇兄宠爱男宠有微词之人竟不少，再稍动些手脚，各个服服帖帖的。
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我们一路杀进皇兄寝室。我挥挥手，留下众将，独自进入。
皇兄坐在椅上，摩挲着玉扳指，并不抬头，一如当年。
我有些恍惚，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我跪地抱拳，心中忐忑。我不怕皇兄骂我，我只怕他不言语。
如今他的不言语，却并不再让我忐忑了，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有不怕的资本了。
我拿出剑放在桌上，“只要你主动让位，我定不杀你。”我是真的不想他死，但我也心知肚明，他今日必死无疑。
果然，皇兄愤视我，怒道，“我岂是苟延残喘之人！”
言罢，皇兄看了身侧的他一会，并未言语。似是无言，却又似已包含太多。
然后，皇兄便拿起桌上的剑，自刎了。
我转身，哑声说，“你现在自由了。你的远方我陪你走。”
半晌无人回应。
等我再转过身时，他已拉着皇兄手中的剑已插入腹中。
我猛的愣住了，嗓子跳了跳，仿佛有什么东西拼命涌上来，我努力咽下去，再开口时，血腥味四溢开来。
“为什么！是你说的志在远方！”
他张嘴笑了笑，“或许你皇兄就是我的远方，我喜欢他，一直喜欢他。”
我不信，“闭嘴！你胡说！”
他喘了喘气，“我一直就喜欢他，可我却不能喜欢他，他是天子，我只是臣。”他又笑了笑，眼神有些散乱。“你当了皇帝也挺好的，我就能和他没有隔阂在一起了。”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只要是他说的，我都向来没有任何怀疑。但这次，他说的一个字我都不相信。
他只是气我，气我让他等久了。
推门出去的一刹间，霞光照的很不舒服，看着地上黑压压跪着的士兵，我知道我输了，一败涂地。
皇兄的江山我不会相让于任何人，我会亲自守着，直到死去。
我秘密让人筑了一个墓，很是华丽奢侈，墓中间连放三个棺椁。
墓修好的那天，我特意躺进了中间那个属于我的棺椁。
想到左边躺着他，右边躺着皇兄，棺椁中的我竟是异常兴奋。
我很期待自己躺进来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