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之数尽于九 盖天下之数至九而极
初尝麻将,识其乐趣,而不被其劳形,这正处于审视麻将的最佳距离,稍稍品味,倒觉麻将与人生有几分相像。
打麻将必须聚众,规则统一,每人都有满和的希望,机会均等,正如人生,你必须和芸芸众生一起度过,遵守共同的道德、信仰和法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维系运转的共同的规则,人类社会必将分崩离析;没有一致的满和规则,打麻将必以掀桌子而收场。麻将是四人的活动,缺一不可,四人之间,即依存又竞争,正如人是社会动物,成也社会败也社会,在社会这个角斗场上到处是物竞天择,个人努力与潜在规则共同影响你的一生。
四方坐定,摸第一手牌,绝不会有人神情沮丧,大骂臭牌,因为每张牌都有用,即使是风也能成对、成喜,就好像婴儿出生,必然给一个家庭带来希望和欢乐,免不了摆喜宴,唤亲朋,甚至为取个完美的名字绞尽脑汁,即使重男偏生女,也笃信先开花后结果,是个好兆头,更保不准女儿将来能当皇后。摸第二手牌,或许跟第一手牌毫不相干,人们也会泰然处之,因为机会还很多,大器往往晚成,而一旦与第一手牌沾边,打牌者心中就会一动,因为你已经比别人抢先一步,离成功近了点,正如人尚在幼儿期,或许很平常,但父母不会因此而放弃,因为更大的机会还在后边,而一旦表现出哪一方面非凡的才能,与父母心中的理想吻和,父母必将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未夙之愿必在儿女身上实现,送特长班,熬夜陪读,购置钢琴、电脑,忙得不亦乐乎。
随着一张张牌入手,就越来越清晰是一手什么牌,不切现实的希望没有了,你需要根据牌情设想是满大和、小和或许最起码不点炮。麻将的魅力也正在于此,每张牌开始都是扣着的,前途未知引人无尽暇想,随着牌入手,答案在一轮轮的等待中缓慢揭晓,让人欲罢不能。等到牌已分毕,当初的喜悦可能沦落成一手烂牌,开始的平淡却显现出大和的苗头;随着孩子一点点的长大,许多理想也都会破灭,比如身材如武大,就别幻想成为姚明,十指如鸭掌,就别指望出个克莱德曼。大多数有天才苗头的孩子,长大后成为一个庸人,浪漫的幻想要被鸡毛蒜皮的锁碎取代,天才皆短命,而真正的伟人是在人生无数历练后初露端睨。
人们常说“三十而立”,是说到某一阶段人必须确定安身立命的职业,正如麻将桌上牌已分毕,每人分13张牌、桌上剩余83张牌,除去留底牌,即使摸黄了,最多再摸18张,一般情况下,平均入手不到10张,就有人和牌,游戏结束了。可以说起手牌,决定了整局牌的基础,入手牌只是在基础上略作改动,越到最后牌的调整越少,等到四家都已听牌,就很少有人换牌,因为大局已定,人生也有“三十不学艺,四十不换妻”的说法,人在三十岁前学的知识和经验,基本决定了他的人生成就,就连最深刻的记忆最亲近的朋友大多数也是在三十岁以前获得的,随着年龄增长,家庭稳定,事业稳定,人的后半生越来越波澜不惊,十年、二十年没什么印象就过了。人生不过百年,许多人因各种原因,来不及摸完所有的牌就中途退场。
分完牌后,须选择没用的牌打出,并吃进有用的牌,而有用、没用是相对的,下张牌入手,也许就会捶胸顿足,大求后悔药,但又不能多留一张牌,有选择就必须有放弃,否则只能黑和;人生也到了最艰难的阶段,选一个职业也就是放弃了其它职业,选一个老婆意味着放弃了整片森林,连续正确的选择能把人送上事业的顶峰,一次错误的选择也能让成功功亏一匮,牌一打出,绝不能收回,如同人生逝去的时光,再不能追回,美好的初恋,只能存在于永远的遗憾中。
牌桌上风云变幻,看似无序,其实有潜在的规律支配,牌技高的人虽然也有马失前蹄时,但算总帐一定胜多负少,因为每个人起牌与不起牌的机率大体相当,关键在于打牌者善于把握机会,高手能化腐朽为神奇,牌兴时大和频响,牌衰时,宁拆听不点炮,正如人生哲理“达则兼顾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成大事者顺应时势,并有赢取天下的野心,趁乱世成其霸业,满大和也要在三家互相倾轧之时,保持冷静头脑,决不坐失良机。
四人中胜出不值一提,但在万人、亿人中胜出可非同小可了。
麻将与人生一样存在祸福的转换,常听说某人激战中暴卒,手中紧攥一张牌,原来是满了个天大的和,狂喜的顶峰和死亡的深渊,在瞬间转换,人生也到处是风云变换,悲欢荣辱,有人发了横财,却落得家败人亡,不得善终,对于没有准备好的人,财富对于他并非一件好事,突然的财富和一记闷棍没什么两样。麻将和人生一样也存在因祸得福,上家看得紧,一张牌没吃,反成门清大和,如同在单位遭人排挤,咬牙下海,终得正果,让排挤你的人惊羡不已。
麻将如人生而非人生如麻将,智者无论在麻将还是人生中都能洞察玄机,乐观豁达,处变不惊;愚者沉縻于其中,患得患失,腐蚀了精神,戗害了身体。人生不同于麻将,麻将不和牌大不了推倒重来,而人生却只有一次,一旦倒下就永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