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好!我是花店。今天是您的生日,明天是您的节日,我祝您生日节日都快乐!您的徒儿‘后空翻的猫’给您定了一束花,您方便签收一下吗?”耳边响着花店美女那有如潺潺流水般的细语,脑海里瞬间闪现如今已25岁一身戎装的他——那只调皮捣蛋的猴,思绪飘到二十四年前刚刚踏上讲台那个秋天……
花季年华,告别了校园,我踏上三尺讲台。干净利落的短发,洁白的运动服,双肩背包,还未脱去学生稚气的我走进了喧闹声、哭喊声一片的小班教室。一双双明亮的眸子在我身上做了短暂的停留,继续她们的表演。
用尽浑身解数,总算镇住了一班小猴子。其实他们主要的是惦记我那双肩包里临出门时母亲从门市部抽屉里塞的一大把糖果,她说第一天上课,会有用的。就这样,一早上相见欢,她们跟着我唱歌跳舞,做操、做游戏……尽管一个个都因为想妈妈都哭成了“花猫”,但放学前还是从他们脸上看到了那天真烂漫,最纯净的笑。
下午就顺利多了,连哄带骗,一班猴子能跟着我背儿歌,唱童谣,下课围着我问这问那,那些小脑瓜里仿佛装着不止十万个为什么。无意间发现,一个胖乎乎的小可爱,双手捂着眼睛,手指偷偷留个缝打量着我,估计是看看我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一声没一声地哭着,把自己抹成名副其实的“花猫”。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我想我爷爷。其他孩子哄堂大笑,别人想妈妈,他想爷爷。也难怪,被爷爷快要宠上天了,他父母忍痛割爱,将不足学龄的他送到学校。看着哭得声泪俱下的他,只好一边抱在怀里哄着他,一边组织其他孩子唱歌。放学的时候,那套白色的运动服已经被他抓了好些“猫爪印”。
回到家里,脱下黑乎乎的衣服,躺在床上才发现那讲台不是那么容易站的上去的。上学时,姥爷常常教导我“要给学生一杯水,自己至少要有一桶水”。那时候不懂得这深刻的道理,如今才知道,传道受业解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教师节就给我送了一份“大礼”。趁体育老师不注意,他偷偷从破旧的校墙上浇水的洞口逃离了我的掌控,脑子里一片空白,绷着的那根弦瞬间爆炸,不敢汇报,只是给我的启蒙老师说了一声,就和他四处奔走寻找。在我一身冷汗时,在离学校不远的他家里,他爷爷的怀里找到了他。看到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憋了一路的火被瞬间浇灭。他,的的确确是想爷爷了。我看他哭的样子不禁鼻子一酸,想想我也还是个姥爷疼爱的孩子,还要为他的举动担惊受怕,忍不住的泪水,他看我的样子顿时一愣,拉着我的衣角祈求道:“小老师,我看完爷爷了,我跟你回学校。”顾不得自己的窘迫,带他回到学校,告诉他以后想爷爷回家一定要告诉我,我认得他家,我送他去。善意的谎言,也让他在往后的日子安稳了许多。
时光流逝,记不清在他小学初中时期多少次接到他父母的电话求助:快给说说吧,这两天又犯浑了,你说了挺管用。不知道我给他说的那些语重心长的我自以为能扶正他品质的那些高谈阔论他听进去了多少,只记得每次谈话完了他能安稳些时日。
他穿上军装那天,打电话给我告别,我觉得他父母应该是给他找对了发展的空间,他会在部队的大熔炉里好好锻造,发挥他的特长。再见他时,已是两年后他初次回家探亲,举手投足看得出军队那严明的纪律和严格的要求。几年来他辗转多个地方,无论待人接物还是为人处世,都看得出来,几年的锻造他成长了不少。寒来暑往,每逢节日,总能接到他节日的祝福。想想我们的一生,最欣慰的也就是多年以后,还有学生记得自己。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三岁小孩如今已是一身戎装的英俊青年,他一天天的长大,也就暗示着我的年龄一点点的叠加。岁月流转,岁月偷走了我的青丝,而唯一不变的,还是是那份纯粹的,澄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