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棕香尚黏黏地挂在嘴角,栀子花的馥郁甜香便兴冲冲地扑面而来。
栀子花开,往往是先闻其香,后见其踪的。哪一天,你似有所察,不自觉地紧嗅几下,淡淡的,像抓住了她的精灵似的尾巴,由远及近,继而清香满怀。循着花香我们定能找到它展露芬芳的所在。
栀子花的气息真是欲罢不能!你本已被花香包裹,像周身缠满了盘丝洞蜘蛛精的网,刚想缓口气,它却又紧逼而来,直往你的鼻子、嘴巴、眼睛凑上来,你欲拒还迎,立即屏住嘴巴,忙不迭地急急嗅去。本就呼吸未匀,现在更加只纳不呼,把浓郁的香气鼓得胀胀的,直叫沁人心脾。
栀子花的气息时而醇厚似酒,时而轻淡如纱,时而若即——足以盈手可握,时而若离——使你魂不守舍。栀子花开时节,总能让人们似有所思心有所系。对于我,栀子花,带给我的是悠悠的回忆和甜甜的幸福。
小时候,我家窗前就有这样一株栀子花,一人多高,枝繁叶茂。每当这个季节,花开如雪,满院尽香。晚上睡在床上,窗外的栀子花香,挤挤攘攘,成群结队,无所顾忌地穿过窗栅,溜进房里,爬上我的小床,附在衣服上,粘在睫毛上,流进嘴巴里,甜甜的,痒痒的,使我不禁想要手舞足蹈飘飘欲仙起来。拥着这样的香气入睡,会做一个怎样绮丽的梦!
早起上学,总对着那株栀子花痴痴不舍,最终还是大着胆子,摘一朵夹在书本里,兴奋又不安地跑去——带着我深深地满足又带着对栀子花的不忍与疼惜。直到很久,栀子花瓣早已干黄,我的记忆却一片一片依然新鲜。
那个时节,我那爱花的母亲,总是把栀子花布置得满屋都是。浸在杯里,藏在屉里,装在兜里,有时对着镜子,母亲还将花插在鬓间。那时,父亲尚居远方,但母亲插花的模样,仿佛父亲就立在她的身旁。那个场景,令年少的我莫名地感动,以至于很长时间,母亲簪花的形象老是在我眼前闪现。
时过境迁。现在,正是栀子花开时节,那株我亲手种在楼下的栀子花,也该花团锦簇了吧。我那亲爱的母亲,是不是还在每个滴着露珠的早晨,俯身摘几朵栀子花布置在房间里?或者,在父亲面前,插在她那已然花白的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