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里塞的满满当当,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放进去,少城默默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重新整理好,又一样一样装进去。
寒香想阻止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憔悴,眉头微皱,眼眶下有淡淡的淤青。下巴处冒出的胡须像一碴刚割过的韭菜,更添了几分颓废。
如今回想起来,在他俩相处的六年里,终究还是他照顾她多一点。结婚三年,她的厨艺丝毫没有长进,最拿手的除了蒸鸡蛋,就是煮面条,少城耐心教了几次,可是她不是切菜切到手,就是炒菜时被油烫到胳膊,要不就是盐放多了难以下咽。
“做饭是要有天赋的”,少城总是拿这句话调侃她,好在宛宛可以喝牛奶,每日两餐的辅食用开水冲起来也方便,要不然只能请保姆了。
如果光是做饭也就算了,在其它的事情上,寒香似乎也不擅长。就比如收拾行李吧,她把衣服连同衣架一同放进行李箱,结果除了衣服,别的什么都放不下了。
少城曾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说:“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
“以前?以前也这样啊!”
……
忆及往事,寒香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眼泪又盈满了眼眶,她走进洗手间将洗漱用品装进盥洗袋,然后补了妆出来,少城已将行李装好了。
“去哪里?我送你!”他推着拉杆箱先走出去。
“这次阿妩帮忙,进他们公司了。”寒香从沙发上拿起手袋,跟在后面轻声回答着。
走到楼梯口,少城拎起拉杆箱,下了一级台阶又回过头来:“如果那边不好就回来吧!我现在在市场部跑销售,薪水比以前翻了几倍,你以后就安心在家里带宛宛。”
寒香害怕触及他的目光,又转过头去装作检查门锁,将钥匙在锁眼里面转了好几圈,转过来又转过去,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少城唇角微扬,放下行李箱,又走过来帮忙,“真是笨到家了!”
这话一冒出口,他好像意识到什么,又道:“下次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先不要着急,横着拔不出来就竖着拔。”
少城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将钥匙抽出来,“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焦灼和乞求的味道。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温热的鼻息自头顶传来,寒香只觉得鼻子发酸,喉咙干涩难耐,百转千回间,她狠下心来顾左右而言其它:“你感冒了吗?”
少城咳了一声,转身下楼去了。寒香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眼泪又夺眶而出……
走到楼下,少城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行李箱也放好了,正在同司机师傅闲聊,寒香有些诧异:“我坐大巴车就好了!”
少城打开车门,“你不是晕车吗?车费我已付了,让师傅送你到门口。”
寒香默默地钻进车子,刚坐下来,又听见他说:“有事打我电话!”
她这才微微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他一眼,“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话一出口,又有些哽咽。
她赶紧低下头去,司机发动车子,开出去好远一段路,寒香才转过头去,少城还站在那里,他身上穿的那件深蓝色呢子大衣,还是他俩结婚那年买的,用了她一个月的工资。如今想起来,过去的那些时光,仿佛刚刚才发生一般,又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车子开到深圳境内,突然就下起雨来,路面上好像有人在中间画了一条分割线,线的这边干爽如初,线的另一边却是湿漉漉的。
路两旁的房子渐渐多起来,不时有货柜车呼啸而过。寒香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第一次见到少城时的那种心疼,如今,又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甚至比之前更加尖锐。
前面的路是那么漫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寒香只觉得好像又回到儿时的山岗上,风呼呼地从耳边拂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