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我心中是个坚强的女人,我鲜少见她因为生活的事而抱怨或者伤怀,而这天在电话那头,她竟然说话哽咽了。
我爸妈在我上大学那年,因为家里生意惨淡无法支付我和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而不得已去了广州,成为农民工中的一员。到如今,已经六年了。
广州工厂多如牛毛,我爸妈一直都在一个老乡开的鞋厂里工作,我爸在车间上班,我妈就负责整个厂的人的伙食。比起我爸,我妈吃得苦,性情开阔乐观,在广州的每年,她除了做饭的工作外,还兼职有各种小工,起先是在皮带厂给皮带缝边,然后是在服装厂给衣服缝纽扣,后来服装厂搬迁,我妈又在一个化妆品厂里找了份折面膜的临时工,也就是将纸膜折叠好放进包装袋里,一毛钱一个。
辛辛苦苦劳作了五六年,他们用存下的血汗钱在铜仁给我弟弟买了一套房,这意味着从今以后的十多年将近二十年里,他们将担负着每月两千多的房贷,这对于没有稳定工资的他们是一座压力的大山。
而在这之前,我爸倔强的老毛病发作了。因为在厂里待得不顺心,他决定辞工回家,我妈怎么劝也没劝住他,如今就我妈一个人在广州卖力赚钱。
前些天因为房屋合同出了点问题,我妈被我爸叫回来处理问题,刚回来没几天,厂里的老板就打电话给我妈说,让她以后就在车间里上班,厨房的工作已经有人代替她做了。这意味着,我妈以后就没有时间做小工,没有额外的收入来源了。
我妈在电话里和我说,她当时坐在屋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爸就叫她出去散散心。一路上,我妈闷闷不语,因为她心里怨我爸,觉得要不是他死倔硬要辞工,也不会多出那么多事来。
合同的事忙完,我妈又踏上回广州的火车,我和男友送我妈去的车站,一路上只觉得她走得极快,好像是怕错过火车一样。到了车站,我们不能进站送她上火车,只能在候车厅外作别。
当时我看着我妈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但也没多想。后来,在电话里,我妈才说,她当时一个人在火车上,心里感觉好难受,她说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妈的声音哽咽了。
那么坚强的我的母亲,竟然在电话那头哽咽了,我知道莫不是心里真得很难过,她不会这样。我突然很后悔,后悔那些对我妈的任性、无理和责怪,作为女儿,我忽略了我妈的感受,因为印象中我妈的承受力比我们谁都强,所以我认为这些对于她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所以就没有过多的在意。
电话这端,我沉默良久,然后我说,妈,要不你明年回来吧,在铜仁找事做,不要在外面了。
除了说这样的话,我还能做什么,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因为对于父母来说,孩子过得好,就是他们最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