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烊超市(一):十七岁那年我有了一个宝贝女儿

        如果你还没睡,恰巧又看到这篇文章,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读完。谢谢侬啊。

        今晚会聊我的朋友杨晨。他在我们家乡的饭店里驻唱,希望有你来听。



        我认识杨晨的时候,他就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了。那时,杨晨20岁。

        小姑娘有时调皮,有时又很乖。跟着杨晨练就了一身本领,玩儿得了电子琴、架子鼓,像口琴这种小乐器更不在话下。

        可是,我们从来没见过杨晨家姑娘她妈妈。

       


          2009年,在杨晨第五次打架被学校开除后,家里送他去上了本地的卫校。离家一条街的距离。

          卫校更比高中鱼龙混杂,一些家里有背景的不学无术的孩子,在这里比比皆是。在杨晨打了几次架之后,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收敛。

          他家里虽然经营着一所规模不小的人超市,但“朝中无人”,经商的羡慕做官的。在杨晨小时候,他爸喝醉后总是说我儿子以后是要去国务院上班的。

          2012年,杨晨16岁,卫校毕业。没有去国务院,也没去医院,他去了一家乐器培训班当老师。

          乐器培训班的老板是杨晨在卫校时的音乐老师。读卫校第一年的时候,十一国庆节学校要排练节目,杨晨的班级要排练的歌曲是《南泥湾》。

          音乐老师顺着那个最大的声音在队列里找到了红着脸的杨晨,他正在伸长脖子脸向上仰着高声唱,当他唱到“遍地是牛羊”的时候,老师拍拍他的肩把他提溜了出去,说:“小伙子不错,唱出了崔健的感觉”。

          从那时起,每次排节目,都是杨晨领唱。从那时起,杨晨走向了摇滚。从那时起,杨晨的愿望不再是认识哪个大哥了,而是组建一只自己的乐队。他可以做架子鼓手,也可以去弹solo。

          杨晨平静的过着自己充满音乐的小日子,中间也因为音乐交过几个女朋友,在他的宝贝女儿突然出现在他生活中之后,杨晨和当时的女朋友宣告结束,而这次结束也相当于终结了他持续几年的桃花运。直到他今天依旧是单身。


            2013年夏天的一天晚上,杨晨把乐器摆放好后,锁了门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吃夜市,灌了点啤酒,之后骑他的踏板摩托回家,在一个十字路口,杨晨遵循绿灯行的规则,却被一辆闯红灯的三轮车撞了。当他扭头看到三轮摩托车刺眼的灯光时,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陌生却充满惊喜。

          这一撞,确实给他的人生撞来了一个意外的礼物。

          当杨晨在病房里醒来后,第一声听到的是他女朋友的哀嚎,呜呜呜的一把拽住杨晨受伤的手,杨晨哪受得了这刺激,又晕了过去。当他第二次醒来,他女朋友已经不在这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爸妈关怀的眼神。

            第二天杨晨是被一声声稚嫩的“爸爸,爸爸”给叫醒的。

          当时他吓得没睁开眼,他闭着眼哭了,因为他以为自己死了,灵魂附到了别人的身上。他心想,真操蛋,还没来得及和女朋友上床,可惜了。

            当他鼓足勇气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躺在昨晚睡的病房里,就连床头柜上放的衣服他也认出,那是他妈妈的。那这是怎么回事?再一看,确确实实有个小姑娘在他床边露出个小脑袋,拽着他的病号服喊“爸爸……爸爸……”。

          杨晨睡的这个病房里有三个床位,杨晨在靠窗的位置睡着,小姑娘是住在杨晨隔壁床的病号,她也是在车祸中出的事情,不过是小擦伤,比杨晨来得早,虽然皮外伤早就好了,可是却没人来带她回家。

            小孩儿的父母在车祸中不幸身亡,交警赶来的时候发现在已经撞翻了的车里,还有个小孩儿在后座的儿童座椅里牢牢固定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着,对于三岁的她来说,或许不会明白眼前的变故意味着什么,可她的本能,也在为这场变故嚎啕的祭奠着。

          在医院住着的日子里,几乎没有人过来看这个小姑娘。警察不停的寻找着孩子其他家人的踪影,最后调查的结果让人绝望:孩子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尤其是当她的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后,其中有两位老人已经突发疾病,当即送去急救。

            孩子突然间失去了那么多至亲的关爱。她每天晚上都闹着找爸爸妈妈,直到精疲力尽才肯入睡。医院在这期间派专门的护士照顾这个孩子,每次孩子入睡后,看护她的女护士都要在病房的卫生间里抽泣好久,每个人都很心疼这个孩子。

          当小姑娘的病完全好了之后,没有一个她的亲人愿意接过她的抚养权,警察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来带走她。小姑娘因此一直在医院里住着。

          或许,这种家庭造成的悲剧,却是为了让小姑娘等待另一个亲人的出现。

          杨晨从第二天醒来以后一直被小姑娘当做爸爸喊着,而且就咬定了杨晨就是他的爸爸。当时杨晨肿着张大脸,他心里想着,该不会小孩儿他爸是个大胖子吧?当民警又一次的时候,杨晨终于忍不住了,请求警察能让他看看小姑娘爸爸的照片。当然,这个要求被拒绝了。

          在杨晨将要出院的那个下午,他依旧听着小姑娘呜呜啦啦、奶声奶气的问他:“爸爸,妈妈在那里?”  当杨晨他们一家拎着大包小包将要迈出病房门的时候,小姑娘在身后护士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就像她在车祸现场哭的那样。

          小姑娘口齿不清的喊着:“爸爸,爸爸,我要爸爸,我要走。”  那一刻,杨晨也哭了。那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不能让小姑娘被抛弃第二次了。

          可是他还没年满三十岁,更没有结婚,他没有资格领养这个孩子。最后,找到了一哥们儿,他爸是民政局局长,在我们那样的小县城,动动关系,杨晨就领养成功了,不过没有领养证。

          当时那哥们儿不愿帮杨晨的忙,怕杨晨是傻了疯了要养个非亲非故的孩子,等哪天清醒过来了怕要找他算账。杨晨抱着那哥们儿的腿,哭的鼻涕和眼泪掺搅在一起,说:“兄弟,你不知道哇,我是她爸我不能不管她啊,我不能让她去福利院啊,娃长大得怨恨我啊!” 

          人们知道了,这个时候,杨晨已经完全被小姑娘一个月以来的“爸爸”给洗脑了,洗的很彻底。

          杨晨带着他的闺女先去给她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四位老人磕了三个头,小姑娘什么也不懂就学着他爸做。杨晨,又哭了,他对着四位老人起誓,一定把他自己的闺女抚养成人,不受半点委屈。

          杨晨的女朋友以为他疯了,果断和他分手。从此,杨晨他爸妈为了杨晨将来的婚事操碎了心,十八岁的杨晨带了个三岁的闺女,这谁还愿意嫁给他?

            杨晨才不管那么多,他像模像样的做起了一位幸福的爸爸,每个季节都带闺女去买鞋卖衣服,冬天幼儿园里指定就他家闺女穿的最厚,上厕所的时候给老师忙的满头大汗,要给他家闺女脱好几层棉裤。

            现在的杨晨21岁了,他白天在教乐器,晚上去餐厅驻唱。他在台子上弹着吉他唱《平凡之路》,他六岁的宝贝闺女在舞台旁边吃着毛血旺配米饭。有时还要拿筷子打着拍子。

          我们从来没担心过杨晨今后带着闺女该怎么过,因为他本人从来就不担心这个问题,自从他有了这个宝贝闺女之后,他就变得无欲无求,好像自己前十几年都白活了,直到有了女儿之后才发现他的人生意义,就是当一个好爸爸。

          小妞现在也在慢慢长大,她会给杨晨搬架子鼓了。俩人有时候还能给我们表演个《数鸭子》二重奏。

          杨晨一边给他的宝贝女儿扎头发一边对我们嘿嘿笑:“我以后要是能跟我闺女组个摇滚乐队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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