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尚菇凉
01
我前女友,是我初恋。或者这么说,我初恋是我前女友。
这二十五年,我就爱过这么一个姑娘,我曾经拉着她去庙里许愿,像佛祖许诺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如今我快要失言,但我还是想对她说,我是真的用力爱过她。
再过两个小时,她就要结婚了。
此时的我,正站在她婚礼的现场,离她只有十步远。我看着她的脸庞,看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的内心,有着强大的波动。
她挽着一旁西装革履的新郎,两个人的样子极为般配,般配到让我坚定她嫁给他,比嫁给我要幸福。
那一瞬间,我感到庆幸,我当初的离开,和她后来的选择。
真正爱过一个人,你会希望她幸福,会希望她过得快乐,哪怕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因为你爱她,一个爱字,不说多重要,但最起码有着很重的份量。
我拿着她最喜欢的蓝色妖姬,其实这个场景在我笔下的小说中出现过很多次,每次我都是编的,这一次,终于成真,真到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不相信,这也已经成了事实,她当真不再属于我,她当真要做最美的新娘嫁给属于她的新郎。
走到她身边时,她朝我笑了笑,然后张开她的怀抱,对我说:林楚,你来啦,抱抱。
我看着她,再看看新郎,伸出双臂,去拥抱她。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那样纤瘦,这样的拥抱,我们之间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距离上一次拥抱,我已然记不清是何时。
用力抱着她,舍不得放开,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她已是他人的新娘,我不能再占为己有。
我慢慢的放开她,对她说:还是那么好看啊你,如愿的穿着你喜欢的婚纱,这身边的人,也是很帅气。
她有个习惯,一害羞就脸红,我说完这句话,她的脸红的像小红帽的帽子,她依偎在男友的怀中,拿手捂着脸。
新郎很绅士,与我握手之后,指明我方向,让我就坐,他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我向新郎手指的方向走去,看着婚礼现场的布置,这是她最喜欢的粉色。她说她结婚那天,一定要在粉色海洋中,她想像公主一样把自己嫁出去,婚礼是女人这辈子最值得回忆的事情,她不希望留有遗憾。
终于,他满足了她,他给了她一场梦幻般的婚礼。
真好,她能在这样的场景下完成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仪式。而我,正好能够幸运的见证他们的幸福之时。
我坐在了老友的位置上,跟我们身边前来给她送祝福的老友坐在一起,他们看见我时,有些意外,似乎都没想到我会来,但我始终还是来了,我想来给予我爱了六年的人,最忠诚的祝福。
02
六年,倒真的是整整六年。
六年前,我初次遇见她的那天,她很快乐,笑的像个200斤的小胖子。
那时候,我们大一刚开学,她一个人拿着行李箱穿梭在大学的校园中,由于我来的比较早,还没什么人报名,所以我早早的完成了报名的步骤。
报完名,觉得在寝室待着无聊,就拿着手机去外面逛逛。
那天阳光正好,而我碰巧遇见她。
我站在校园东阶那边,她拉着行李箱走到我身边,问我:学长你好,我是大一新生,你知道在哪报名吗?我好像找不着地方。
学长?原来我长的像学长啊,听到这话的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穿着白色T袖,蓝色百褶裙,在那个夏天里,像是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我帮她拿着行李箱,带她去报名。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看起来很独立懂事,但在各个方面又很小女生,需要人去保护,去照顾。
报名时,我们聊着彼此的兴趣爱好,她起初有些害羞,不太好意思跟我说话,但聊着聊着就熟了,熟了自然也就好说话。
在路上碰到我认识的一个学姐时,学姐还打趣我,上大学还自带女朋友。
她在一旁笑着挥手,说,不是不是,学姐你弄错了。
学姐对我笑笑,小伙子有前途啊,加油。
我朝她摆摆手,我什么都没做啊。
她看着我这样,忍不住,笑了。
她伸出手,对我说,我叫夏颖,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为了表示有礼貌,我迎上她的手,对她说道:林楚,多多指教。
这样,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交流吧,临走时,她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只是很久很久,她都没有联系过我。大学校园这么大,两个人遇见的几率也是很小。
大概最遥远的距离即是明明在一个学校,却一周七天,没一天能碰到一起。
后来的一天晚上,我刚洗好澡准备睡觉,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这座城市的。
我有些懵,不知是谁,当时也没想起来会是她。
犹豫再三,还是按下接听键,“喂?哪位”。
“是我,夏颖,你现在有空吗?”
接到她的电话,有些吃惊,但更多的还是惊喜,这像是个不可能的可能,最终变成了可能。
我以为她不会出现我视线中,不曾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挂了电话后,我往宿舍外走去,发现她已经在那等我。
走到她面前,她突然抱着我,然后哭了出来。
一时之间,我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抱着她,听她哭泣。
她哭的差不多了,我拍拍她的肩膀,她红着眼对我说,她外公去世了,癌症。
对于离别,我向来是害怕,不敢去面对。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每次有离别的场景,我都会尽所能的避开。哪怕那是我最亲的人,因为我比离开的人还要难过。
听她说完后,我用力的抱着她,没有说话。我知道这时说再多都是没用的,因为她们不想听,她们听不进去。
等她自己慢慢缓过来,她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她和她外公的事,在她的故事中,我看到了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拉着老爷爷大手的场景,特别和谐。
可越听,越想照顾她,越想陪在她身边。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可对于她,我似乎破了这个戒,相信了一见钟情。
她像是个小仙女,一点一点的走进我的心里。
本着大学不恋爱的想法,在这时,已经不复存在,我只想跟她恋爱,我只想跟她好好在一起。
第二天,我约她出来,想带她散散心。
她没有拒绝,点头答应,说半小时后见。
半小时后,我看见一个小仙女朝我走来,她化了精致的妆,让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无法转移。
她是美的,我承认。她是温柔的,我承认。
那时的我不知道,其实她相比同龄人,要优秀的多。她才十八岁,已是公众号爆文写手,微博自媒体签约作者,以及多家大号特邀作者,月收入上万。
这些都是后来,我在学生会整理报名资料时,看到她填写的。
再后来,辅导员也和我们提过,说我们这届有个特别厉害的小姑娘,不仅自己交学费上学,人品还特别好,不炫富。
我还郁闷着,这是谁啊,这么厉害,会不会长的很丑。
当我知道是她时,心里不禁高兴了一下,原来我认识了个这么棒的小姑娘,果然,我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
一瞬间,夸夸自己的审美和眼光。
03
在那后,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多,也经常出去玩,在一起吃饭看电影。
时间久了,我问她,身边有没有觉得还不错的人。
她说,有啊,有一个男生就特别好。
我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没戏,可就在我准备换话题时,她突然说,那个男生,现在正在跟我聊天,似乎还想要转移话题。
天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我问她,那,我可以追你吗?
她很快,给我发了个表情包,上面写着“男朋友好”。
就这样,我们从普通朋友转变成男女朋友。
成男女朋友之后,我们特别腻歪,但我知道,我不能打扰她,我不能影响她,我不能因为我们的爱情阻碍到她的梦想和她如今的事业。
可,我有些低估自己,在一起时间越久,我越喜欢她,喜欢到想每时每刻都让她留在我身边,我不想跟她分开。
我总黏着她,我总给她发信息,问这问那,问到她嫌烦。她说她就像被家长管着一样,一点人生自由都没有,她不喜欢这样的恋爱,她不喜欢没有自由的感情。
其实我都知道,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这样,我也不喜欢我这样,可我能怎么办,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日复一日的这样过着,我们之间的争吵也越来越多,从以前的不吵架变成现在的每天都吵,我怪她没有把我放进她的未来中,她怪我没有给她相对的自由。
我们都知道彼此该怎么去做,该怎么去缓和这段感情,但无奈谁都不愿意各退一步,都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爱,可殊不知后来的分手,都是自己一步步往前进的。
我们就这样过着,吵着吵着就冷战,谁也不肯低头,冷着冷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好。
但和好,也不说话,也不聊天,也不在一起玩。
就好像只是名义上的情侣,实际上过得还不如路人。
可不知道怎么,我一点都不恨她,只是恨自己,恨自己没出息,配不上她,不能跟她一起做她喜欢的事,不能替她分担她的事业。
我一个劲的责怪自己,可能是虚荣心在作祟,看着自己女朋友那么优秀,而自己却什么都不是,觉得很不好过,很心酸。
最终,在大一结束的时候,我提出了分手。
提分手的那一瞬间,我像是得到了一种解脱,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她终于自由了,她终于可以全心全意的做她喜欢的事情,不用被我缠着,被我烦着。
分手的那天,她抱了抱我,她说,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没有尽到一个女朋友该尽管责任,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可我要面子,说不出口。
所以,我们的分手,也算是和平分手吧。
分开后,我们也还是朋友,时常会聊天问候,相比这样我觉得我更轻松些。她依旧像从前那样优秀,我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是不再去打扰她。
她变得越来越好,我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向往的位置,一点点完成自己的梦想。
她大概是我身边第一个,这样独立的姑娘,对她有着些许敬佩,有着些许爱意。
我拿她当我的精神支柱,悲伤与难过都想着她,她像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被她照亮之后,再无黑暗。
对她感觉已经从好感变成喜欢,再逐渐成为爱。
喜欢她的日子,过得很快,快到稍不留神,就已迈向毕业的步伐。
大学四年,她有了太多成就,而我也因为自己的努力,变得比从前要好。
她在我心中,一直在一个很高的位置,这些年,没人能顶替她的位置。
喜欢我的姑娘,我也一一都拒之门外,我知道,我心里还是喜欢着她,还是非她不可,非她不娶。
偶尔我们在微信上互相激励,让彼此越来越棒,她说,林楚,其实你很聪明,你可以做到很优秀,你只是不愿意去努力,你只是不愿意去吃苦。
我点点头,是,可我现在知道了,我现在愿意去吃这个苦,我现在愿意去努力,我知道我不能再放任自己。
是啊,我要努力,但相比她激励我去努力变得更好,我更庆幸我当时遇见的人是她,如果不是她,或许这四年,我会玩着过去,玩到忘我。
正因为有她在,我才没有颓废,反而变得比从前好,同时,也很荣幸,能够见证她这几年的成长,能够看着她一步步迈向成功,最终成为她最初想要去成为的那类人。
在我收到她请帖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没有太多想法,唯一的念头就是,真好,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幸福,终于有人能够给予她想要的未来和快乐。
请帖上印着她们的婚纱照,她笑的很甜很美,那样的笑容让我仿佛回到了初次见她时的场景。
我看好她结婚的日期,等着那天去见证她最美的时刻。
算算日子,今年是我爱她的第六年,毕业两年,我还在存钱买房时,她就已有了家庭。
她的工作,在家也能够做,不需要外出,这样省了很多事。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几天,就到了她婚礼。
临近的那几天,我买了一套帅气的衣服,准备去参加她的婚礼。
婚礼那天,我拿着她最爱的蓝色妖姬去见她,她那天很美,美的像画中的仙子。
在场的来宾,我听说还有着她的读者,她包吃包住包车票。我看着他们,想着他们真幸运,能够有这样好的爱豆。
她的圈子很大,那晚也有一些大咖去了现场,有我喜欢的主播和公号主,但我没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婚礼的过程中,朋友一直跟我喝酒,他们问我尴不尴尬。我摇摇头,不尴尬,看着她幸福,我就有种心安的感觉,我给不了她的幸福,终于能够有人替我给。
到她来我们这桌敬酒时,我将手中的酒杯倒满,对她说,谢谢你这么优秀,让我爱了好多年,这些年的青春,用来爱你,只有一个字,值。
新郎搂着她的腰,像是在说,这个优秀的姑娘,现在是他的。
她举着酒杯,说,那往后的你,要快乐和幸福。
说完,我们一饮而尽。
那晚,我没有失控,理智的看完了整个婚礼过程,看着她幸福的完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步骤。
我知道,那一天,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而我,也很幸福,因为我能见证她的幸福。
04
这些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一个人喝,一个人玩乐。
朋友问我,还是放不下吗?我点点头。
是啊,我还放不下,可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去。
不过,我依旧不后悔爱过,我依旧很庆幸我爱的人是她。
往后的这些年,我也会好好过,好好过我的一生,好好祝福她的一生。
爱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