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总流》 第七章 猪 战

                            五十八

        这个时候,里面的人没有了什么动静,外面的人都翘首以待。时间当然会拉长,这个时候安静得只像历史长河中的一张画。

      这画中似乎有许多故事没有讲完,但事实上已经凝固。

        过了好长时间,观画的我们终于等到这画中的色彩流动的瞬间。这就比如一幅新画,如果是旧画的话,那么色彩谈不上流动,看到的也只是剥落了。

        终于得以流动的一刹那,各种镭射灯如闪电般攒聚,记者和人群如欲冲决堤的洪流一样不可抵挡。

      但人肉的河流终于被坚固的盾牌和荷枪实弹的玄铁色堤坝稳稳挡住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小李”牵着那女子的手出现,直奔至差卫局大楼;进了大楼后直接本去的是大队长办公室。

      没有人看清他们俩有什么变化:其实,他们的鼻子像猪鼻子;只不过偏于细小。当然也看不清,因为没有闻到:他们两个浑身充满了猪的骚味。

      是的,他们好像刚从猪圈跑出来。

      他们挤上公车、公车上的一群人都躲着他俩。如果说是从猪圈里刚跑出来了的,那么我们可以说他俩一个是公的,一个是母的。话又说回来,即使是人也可以这么说。按照字面意义上来讲是行得通的。反倒是显得文雅了些。如果按照常规易怒的人来讲,或许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都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公还是母的了。

        好吧,不过我还是说他们是公和母的,以方便和车上其他人进行区分。

        公的还坐得住,趁着别人的远离打开窗静静地坐着,但母的却无法抗拒自然地到了发情期,她见到所有的男的都像是公的;于是挨个靠了过去。于是个个面如土灰,神色惨然,丢盔弃甲,纷纷掩鼻而逃。

      很快,视频几经辗转到了差卫局,附上惊恐的声音,大意是:一个女的在车上到处骚扰男乘客,奇怪的是并没有骚扰老男人,专拣年轻英俊的骚扰。或许因为感觉到母的过火行为,公的似乎吃了醋发疯似地将她拽下了车。

        大队长暗道:这可不得了,怎么向警民交待,向总队长交待。虽然他是我老同学,但在这件事不帮帮他,他反过来会恨我让自己下不来台。

      于是他忙拽过座机,直接拨通了治安支队的电话:无论如何都要把视频封杀,请上级援助!

      上级经过讨论后也觉得后果很是严重,于是一致决定请求网差支队的人帮忙控制事态。

        另一方面,他赶紧下令让一些差员迅速将他两搜拿归局。正当紧张出发间,没想到他俩却径直本来了。

        可是他俩其实也并不知道他们自己为什么要奔赴差局。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要往这个地方奔去罢了。

      的确,他们醒来是在猪圈里,于是他们何曾把自己当人呢,只不过外人把他俩当做是人,他俩便是人罢了。

      就连他们为什么会在猪圈醒来,答题上也不知道。不过,猪圈外面也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被赶了出来。其实,不但是他们,还有许多猪圈的也是一样。只听见他们愤怒地咆哮着;于是猪圈中的人便不断涌了出来。

        这些猪圈中的人同样和他们似的,都长着一个猪鼻子。他们嗅得到吃的东西,其它的便也嗅不到了。

        不过,在猪圈外的人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于是他们被放养了出来——遍山遍野都是,满满的每个村落都是,到处的大街小巷都是。

      他们不断地欢叫着,奔跑着,嬉戏着。

      但是同样的另外一种人却在不断地怒骂着,挥舞着,暴动着。

        这一群人便是农人了。这一年的秋天,他们的稻田里却是一望无际的稻穗,黑色闪闪发亮的稻穗。

        他们常讲的“黄金不够黑金贵。”但如果黄色的稻子是黄金;黑色的稻子是黑金的话,他们又不愿意了。

        他们的土地足够肥沃,水也是黑的;如果天上飘着白云,那么这里就无愧是南方的“白云黑土”了。

      这一年过节,他们的鸡鸭成群结队地自稻田里穿梭着。结果,想吃的时候只需要拔毛而已了,只是他们不愿意哈,尽管只要拔毛就可以了。

      于是这些鸡鸭便浮在了环绕这些稻田的水沟上,流进河里,本是这些鸡鸭也只浮在沟里河里的;如今倒是更理直气壮地浮在这沟里与河里了。

        更神奇的是池塘里的鱼儿看见这些鸡鸭那么潇洒,于是也干脆学这些鸡鸭也都浮在了池塘上;不过他们浮上来的时候,似乎再也潜不进水去了。敢情是想让它们迅速变成青蛙似的两栖动物。池塘的水面已经粘稠得像柏油路上的沥青似的。只剩两只白色的鱼眼睛偶尔一抡,以表明它们还是个活物。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它们已经不是鱼了,而是白云谴下却不得归于上天的使者似的。

      于是这个些农民中的男人也便渐渐长出了比胸还大的喉结,让不少妇人看到了都垂涎三尺;而这些女人呢,肩膀长得像屁股一样肥硕,让不少男人见到了都两眼冒光。

      喉结比胸大的男人刚开始是喉结挡住了鼻孔,呼吸困难;到后来,整个头都要向前垂下,这才得以前行。

      肩膀长得像屁股一样的女人,这样的“肩膀”越来越浑圆,以致每个男人都忍不住上前拍几拍。(这样的活儿成功率百分之百,有不担心招罪,所以是不用怕的。)到最后,屁股大得不行,把脑袋给夹住了。

      这么个时候,老鼠的脸孔越来越像了人,每家每户的饭熟之后便迈着猫的步伐姗姗地来到餐桌下,让可怜巴巴的眼神装作可怜吱吱地叫几声。好一些的满载而归;不好的,便大摇大摆地到餐桌上拿走想要的一切也不打紧的。因为无论是长着胸似的喉结的男人和长着屁股般浑圆肩膀的女人都在暗暗地为对方陶醉着。

                          五十九

      不过,为何如此满意了还暴动呢?对,因为他们觉得猪突然长出了人的身体,讲出了人话;甚至它们享受的待遇比人还要高。

      特别是那些养猪场里的猪,不但长出了人的身体,而且竟享受到了超模般的待遇。每头猪都有特定的号牌,它们的步履如此的优雅,于是记者们便络绎不绝成群结队往宫殿式的养猪场奔来。

        每天他们都是生活在光芒四射的镁光灯中。吃的是最好的食品,喝的是最好的水。住的是五星级式的房间。所以这猪简直不是猪了,而是猪人;而人简直不是人了,却成了人猪。

      这些猪人开始签名了,签得不亦乐乎;他们每天都在狂跳着,以享受着这种极乐。

      它们的签名结果大家都看到了。这些农民虽然讲“黑金比黄金贵”。可是他们再也喝不下这些上等的猪人留下的墨水。

        但它们不识趣,还要再所有的良田上留下自己的记号和印记以及超级模特的味道。

        刚开始他们这些农民倒是载欣载奔,喝到了这些“墨水”犹如喝到圣水一般。可是他们渐渐地觉得,这些圣水似乎有些奇怪。

        这些奇怪的圣水让某些人的钱包鼓了起来:那钱包鼓了起来之后呢,当然可以随便摸谁的胸都可以了,就算是男人喉结上的“胸”也不例外。同样的,摸谁的屁股也是可以的,除上女人屁股似的双肩外,双肩似的屁股也是可以的,只要愿意去摸。

        于是,真的有人这么做了,于是这些人猪们便开始不安了起来,凭什么被摸后受宠的反不如猪人了。这样一来,暴动就要开始了。

        他们像唐吉可德一样系着雨衣,在漫天墨雨,遍地墨水的时候向各处攻击;武器无非是石头、铲子、铁锹,锄头等等。

        他们呼喊着口号,但却被高科技的养猪场打败了。更何况,他们随时可以叫道一批武装到牙齿的藏獒,随便一吼,便一发炮弹似的。

        他们飞掷的铲子、锄头,石头这些东西却犹如扔在了虚空,除了发泄他们的愤怒之外,一无所获。

        不过,终于出现了转机,就在电闪雷鸣的时候,那些人猪们举着的那些个锄头和铁锹及铲子之类的被雷电击中。他们趁势冲倒了藏獒;面前终于把这些藏獒给赶跑了。

      战争顷刻间被猪人扭转了局势,除了一部分和这些武装到牙齿的藏獒同归于尽外,还剩有许许多多的猪人。

        最后终于把一个个养猪场的人猪赶了出来。

        这些在舞台上的媒体上星光熠熠的人猪从此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至于小李和总队的侄女为何变成了人猪,不得而知。不过,地闪雷鸣来得那么巧,确实是有些原因的。

        不过,他们为何是千千万万人猪中的成员,确实不得而知。想要问明他们的原因和来历之后,他们已经走在路上,走在流离失所的路上。

        当然那些猪人也依然得不到什么好处,他们眼中的“仇敌”被打败后猪人的总统式的套间也已被弄得七零八落。

        “冲动是魔鬼”他们不得不一边往回走,一边后悔。

      他们依旧是要回到被墨河围绕的小村庄;也依旧要眼巴巴地盼着背墨渠环绕的水田里长出金灿灿的稻谷,依旧企望着在水渠里,甚至是稻田里那些鸡鸭成群结队地复活。尽管用来看,也是很好的。

        不过,他们终归是要往回走,终归是要这样滑溜溜地生活的。这就像从前的中法战争一样。虽然打了胜仗,但结果还是以前那么窝囊。

        最后,他们觉得,这场仗还是不打为好。何必白费力气瞎折腾呢?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男人看女人肩上耸起“屁股”,女人看男人喉间挺起傲娇“乳房”那般如诗如画陶醉的画像去了。

        这就是生活啊!生活可以日复一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过得还从容淡定一些。可是万一哪里有了突破和反常的东西,倒是打扰了这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这就好比好好的蚂蝗,平常吸惯了水牛的血:牛也愿意躺在水田里给他们吸。可那一天人来了,就洗一下手,以为可以尝到更加奇美的鲜血;于是闻动而发,乘兴而来。结果一点什么都没有,也就空欢喜了 一场,白忙活了一场;于是吃水牛血的兴味就更加萧索了。

        这个时候太阳傍着山峦斜倚下去,夜色渐临。此时,忽然沉闷燥热得紧。猪人们像此前的人猪一样要四处找凉气喘了。可却是越喘越热,只好男男女女各自看各自的“乳房”和“屁股”哀叹。

        一阵阴风这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于男人用口哨千吹万盼叫过来的风,男人终于有了征服的自信。女人则载欣载奔,以衬这唤云呼风的至伟之功。

      对于吹口哨,民间有一种说法,的确是可以呼风唤鬼的,呼风的功效似乎屡试不爽,也没有科学家能解释为什么人仅仅凭着吹口哨就能招引得风来。至于唤鬼嘛,入夜是不允许的,但此际由于过于闷热,人们早已忘记了人和鬼的区别,所以也早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此时,只是一小股的威风。这股微弱的阴风不断地鼓励这男人此起彼伏,你争我赶地吹着口哨。不知不觉地女人也加入了这吹口哨的行列中来。于是这一小股微风带来了后面屡至不绝的阴风。

      风声、哨声、欢呼声齐狂欢的刹那。一场大雨洒豆似地落在了人们身上,来得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又激起了人们的狂欢。可是突然间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狂欢的合唱,让整个合唱顿时显得尴尬无比。

        这一声尖叫刺破了苍穹。刺穿了人们的耳膜。猪人们停下来一看,却不见喊叫的那个人;刹那间又齐声尖叫了起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这一场雨,血豆般的雨,依旧不断地打在这些猪人身上,让他们疯狂地逃窜着。

      白色的“燕子”这是出了场,高低错落地滑翔奔袭着,仔细一看,一个个都变成了人的脸,不是一般人,是小丑一样的脸。

      血豆仍在继续敲打着地面,这白色的幽灵般的东西不断地在屋内屋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乱窜,让人防不胜防。

        一阵阵尖叫又响彻了这个片区的一个个村庄。

                              六十、

      人们倒在“血泊”中睡着了。惟独这些人猪们滚天铺地四处流浪着。对于这从天而降的血雨似乎若无其事。反过来,它们倒是要羡慕这些倒在“血泊”之中的猪人们了。

        它们此前过的是天堂般的生活,如今却要居无定所,遭受流离之苦。它们不断行进在路上,在夜的墨色掩映下它们喝了不少墨色的水。

        于是不断有人猪倒在路旁,不断有人猪仔这路旁经过。

      这“血雨”渐渐流成了湍急的河,不断地流成了海。它们对猪人来讲,真可谓是“血海深仇”了。

      直升机来了,搜救艇来了——不过他们似乎不忙着搜救,而是闪出了许许多多镁光灯的亮色,将这夜晚辉映成闪耀的星河似的。

        这些猪人在墨色和红色交织的大海中不停地挣扎着,随着一声哀号渐渐转衰,一双双白色的眼球如鲤鱼飞跃的刹那独白又深深地潜入了死亡的海洋里去了。

        不过忽然间一艘小艇上镁光灯也落进了水里,可是忽然又亮了起来。当身旁的人发现有异常动静时,忙向这边询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就继续着他们辉映明星的工作。因为明星无论是光彩和衰落都是新闻,无论是结合与分离,健康或殒命也都是新闻。

        终于这些镁光灯攫取了这些明星们大量的写照后,也齐集了无上光荣的寂寞——它们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角度,挖掘不出更好的死法了。所以也只能就此收手。倘若不收手呢,就会陷入一种见惯不经的套路上去了;而这样的套路将会被观众嗤之以鼻,当然也会被市场定性为狗血的。

      于是这些灿若星辰的镁光灯便如饱和的乌云似的在风的鼓动下意犹未尽地离去了。他们就沉浸在这样的意犹未尽中,丝毫察觉不出什么东西来。

      天亮后,这血海也渐渐退了潮;在狼藉杂陈的“沙滩上”多了几具很像猪人的尸体。但这样的尸体是由于浮肿后造成的,并不具备猪人所拥有的特征。

        但他们远远近近的到处是人猪的尸体,所以便很容易区分得出来。

        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猪人终于醒了来,一轮红色的太阳从地平面升起,让这样的“血泊”变成了凝结的一块又一块的土地,渐渐地又变为了墨色,至于何时变为土地真正的原色却是不得而知的了。

        不过,尽管这样,他们倒是再一次欢呼雀跃了起来,个个抬头四野一望更加是人人击手称赞,载欣载奔了。

        紧接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如雄赳赳气昂昂的常胜之师一般前去打扫战场。在这样的威武之师是竟然找不到士兵、竟然一个个像足了踌躇满志的将军似的检阅着他们的战利品。

          这跟之前他们所打的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此前的仗是虽胜犹辱;而此次的仗却是不战而胜、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且屈辱得如此彻底。这样一来,以前的颓势早就一扫而空、情绪一点儿都兴奋不起来是说不通的。

        正当他们检阅了一次又一次,一个接着一个,就如他们见到自己死去的老祖在世的那种惊叹。一个又一个人的眼睛怔得圆圆的,这种惊叹仿佛要把所有世界凝固了起来。

      “噗噗噗……”几声巨响,把怔住的人们再次惊醒。白色的蝙蝠带着诡异的小丑似的脸从他们的“老祖”的圣像上飞了出来。它们一个个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一副副脸好像要说什么,但却又什么也没说。

        如果这些猪人们惊呆的脸像一隅千古不变的天空那么空漠,那么这些蝙蝠便如龙卷风似的刮到天际的远处去了。

        然后的然后,只能剩下连串的“啊,噢,咦……”

        这连串的惊叹词不断地变幻着声调,此起彼伏,交织辉耀,宛如一场被无形指挥的交响乐似的。

        他们的祖宗当然也不只这些,他们的离去就如星河在白昼中的沉寂。但道黑夜,他们就跃然出现。这样的出现就如猪人在梦中得以照见老祖的音容似的。

      在公安局呈现的这些星河当然也有猪人想不到的例外出现:他们怎样也会想不到会有自己的代表在自己老祖的辉映下去了公安局。

        简而言之,他们是被代表的,乐不乐乎不知道。只能看后效了。

        我们姑且叫这男女做“小李”和他的女人。反过来讲,这“小李”尚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女人是不是他的也是没有定论的了。

        只知道他们在大队长办公室是手舞足蹈的样子是令大队长捧腹的,当然他一句也听不懂。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天是愚人节,这小李和这总队侄女载的猪鼻子是假的。可是他们发出的声音却带着具有猪性的声带,但他们却又非常认真。

      刚开始他还非常欣赏年轻人这种投入游戏的忘我精神,以为要是这样投入工作那可不得了。可是他后来急了,想急切地问一些事情,但得到是完全匪夷所思的回答,声音也听不懂。

      渐渐地他也融入了这猪人的舞蹈中,也是他卖力地手舞足蹈了起来。同样是张着嘴,但双方都难以理解对方的意图。

      镁光灯更灿若星河,把每个角落拍了个遍,从每个角度拍了个遍。

      终于在里面的黑色铁墙中冲开了一个口子,他们出来了。如干涸的沙漠中突然冒出的一汩泉水。让人潮涌动了起来,场面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六十一

        不,这不是泉水,而是火山爆发出的岩浆。人们这时不只是惊讶而且还有尖叫。可以说是兴奋式的惊恐尖叫,也可以说是因为惊恐而兴奋地叫出声来。

      本来外面似乎铁通似的人潮,时不时的涌动以证明是热围成的铁通。但这股岩浆出来后,伴随这叫声而来的是刹那的凝固。这凝固脸空气似乎都被侵染得凝固住了。最后如溃决的堤坝一般四散逃去。那些熠熠生辉的镁光灯最后被踩得四分五裂,以至于在地面上隐隐地呻吟出羸弱的光芒。

        接着,那些玄色般的沉铁人墙也似乎再也找不到了对手也变得稀里哗啦、意犹未尽地收场了。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撤退时也当然保持着应有的气势。

      他们一一出来了,个个如闲庭信步,仿佛如自己家这么随便。

      猪人听闻这一消息,也忙从四处赶来。这更搞得这小城里的居民惶惶不可终日,紧闭门窗;由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所以猪人的脚步声是多么的齐整有力,以致在大街上久久回荡不绝。

      不知怎的那些猪人们见到这些从警察局出来的那些归来的亡者特别的兴奋和激动。

      他们拉着跳上的孕妇的手、殉情男人的手,小李的手,他女伴的手热烈地欢呼着,最后自动围成了一个圈,竟跳起舞来。

      当然,能跳舞也意味着那些人似乎是有血有肉的,有人的气息的,对于这些,这些猪人们一点儿也不介意。

      可是,那么之前他们在人世间悲剧的上演呢。这难道是进行着死亡的游戏?或者在不同纬界的空间所做出的表演?

      且不说这个,光说他们跳舞也有兴尽的时候。似乎意兴已经阑珊。突然有人出了个主意,让这些凯旋的英雄们各个演说如何。

        这些被称为英雄的人个个推让,最后还是决定女士优先。

        挺着大肚子的少女乃是众望所归。只见她羞涩地低下了头,想开口讲话,但又没讲。这个时候四处早已响起了掌声。旁边的一个捧着玫瑰花来的男青年小心放下花束,接着优雅站起,用两只手掌向空中平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少女这才缓缓开口:“各位亲爱的朋友们,叔叔婶婶阿姨、小朋友,你们好!”

        “我叫……”少女突然顿了顿,非常坦然地耸了耸肩,“其实我没有名字。”

      掌声响了起来,似乎很是鼓励承认没有名字的勇气。少女用清澈的眼睛向大家望了望,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我其实也不懂得说什么。大家看到我的肚子也就明白了。”说着眼里似乎红了起来。

        “其实生命是无罪的,为什么我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我就让这个社会所不容呢?我觉得这社会太颠倒黑白了。其实我们才是受害者,要被社会所呵护和保护才是啊!如果不这样,那这个社会本身就有问题,而我抛弃了这个社会。或者是我本身有问题,我被这个社会的意识所蒙骗。所以我是与被这个社会意识所蒙骗的我做诀别罢了。但现在我反过来想,我应该好好地活着,以亲证这个社会的无赖与无耻。无赖与无耻的社会存在。为什么就不允许像我这样的人存在呢?所以我应该好好活着,看看这个社会能无赖无耻到什么地步!所以,我回来了,虽然不懂我是谁,但我庆幸我能回来!”

        下面爆发了山呼海啸的掌声,猪人越来越多,最后似乎把每一块空地都填满了。

      她不知不觉地被推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弄好了的一个舞台。刚开始还淹没在人群中,现在已经站在舞台上了。大家都可以看得见她已经凸起得很厉害的肚皮。现在她却一点儿都不感到难为情了。

      接着一位小伙子手捧着一束玫瑰花上了舞台来,只见他满怀深情地看着大家,深深吁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开了口:“我想说,天啊,我又回到这个世界了!尽管我对这个世界又爱又恨,但何以至于绝望呢?我想是我的意识如一个巨大的气泡,带着我起飞,然后破碎狠狠把我摔下。如今让我回来,我不可能在这么傻了。意识叫我跑,我得看清路才行。叫我飞,那我得看清楚前面是不是有深渊;叫我睡觉,那我要看看我的床边有什么。即使做一个精神病也好,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最后……没有最后了……我的讲演先到此结束。”

        “靠,讲得那么深奥。”

        “那就是我们要像精神病学习咯。”

        “什么什么气泡带着人去飞奔,这根本不可能的。怎么会傻得让气泡带呢。”

        “对,他讲的不好。”

        “不过,这小伙子似乎讲得蛮真诚。”

          “是吗?”

          “是吧。”

            突然一个声音从空中如霹雳一样落下来:“还讲什么讲,两个小娃娃家,说梦话呢!”

        接着整个天空瞬间要暗了下来似的。一股强烈的风吹过来,似乎要把人吹飞了起来。抬头一看,原来又是这位老者。只见他站在一大片的白色蝙蝠上。这白色的蝙蝠就如滚滚滔滔的天河水从天上向地下汹涌而来。

      猪人们想要四散逃去,但却只见四散,但没有来得及散开就已经被凝固住。这好比一个动态的3D图一样。个个人的神色都极具丰富的夸张却又各异纷呈。

                 

                            六十二、

      这当中只有几个人才能眨几下眼睛,让人感觉到这群东西还是个活物。那些树好像被狂风暴雨洗劫过一样,搞得树叶像抽掉了大半的魂似的在无力地喘息着。

      这个时候,真正的暴雨却也跟着下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瓢泼一般,后面大得像遮天盖地的血红色幕布似的。这个小城似乎渐看渐支持不住。

      这里的居民们四散逃逸,房屋还没有来得及呻吟早就被吞没进了洪水里。那些居民们像蚂蚁一样在水上飘着,有的攀附着漂流的树木,有的奋力向洪水边还没有被淹没的山峦游过去。

        当然也会有一些冲锋舟和救生圈什么之类的,直升飞机不断地在在洪水上面盘旋,宛若一只又一只你来我往的红色蜻蜓在水面上穿梭。

      不过当这些人在洪水里沉浮挣扎和那些救援的人们不断地在实施各种救援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座形式蜈蚣的山却永远也没有被淹没似的。山脚下还依稀可见盘旋而上的道路。在这些山路上一些人似乎在缓缓地攀登着。当然这其中包括那已经演讲了或还没有演讲的人。还有那位老者,他可是领头的人。他的头上似乎不断地盘旋着白云,再一细看,却是由白色的蝙蝠组成的。

        看到这一形象,正在挣扎的人是有些怪异,但是还是看到了希望。因为有希望总聊胜于无的。

      于是他们拼命地向那儿转移开去。在过程中,更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在这山上竟然有火车。听,这火车在不断地呼啸着,似乎沿着这山上的铁轨蜿蜒而上不懂向哪里而去。这因为另一个他们要去的方向被这座巍峨的山峦给挡住了视线。

        直升飞机先去探路,可是怎么飞都飞不近,再尽力飞得近些却一架架油表变零,无法拉升,最后了一架接着一架坠落了洪水里。于是再派冲锋舟去,可是这冲锋舟每到近前都会遇到电闪雷鸣,一艘又一艘地有来无回。

      这个时候背后却轰隆隆地来了些什么,像是马达却又不是马达。定睛一看,让人大为惊讶:竟然是些形似阳具的冲锋舟,还有像阴户似的救生圈。冲锋舟上无人驾驶,救生圈也无人抛下,它们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在水面上掠过。一些求生要紧的人赶紧攀上了这怪异的冲锋舟和这救生圈,于是他们虽然有去无回,但用望远镜一看,他们却被载到了那座形式蜈蚣的山峦脚下,似乎在井然有序地排着队登上火车。而那些惊讶迟疑的人却一个个沉进了水里。不管是来得及还是来不及变成猪人的人都遭受到了同样的命运。

      这个世界就这样被这红色的暴雨吞没了,喊出声的,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的。庆幸的是,在形式蜈蚣岭的山上人们不断地登上列车向另一个世界奔去。此前的回归,就也当做是梦了吧。这个梦很快也到了时间,时间的洪流把这梦渐渐淹没后,他们必须得赶到另一世界了。

        而这个世界上有幸还没有被绝种的,便在海洋上像鱼儿一样生存,不断地在水底下的断壁残垣间寻找赖以生存的食物。时不时地飞跃出水面,呼吸一下新的氧气,见一见久违的太阳。


      “快点,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新世界的大门快要关上了。若走不到新的世界,你们就无法像真正的人一样生活。”

        一个胖胖的可爱的小孩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老爷爷,什么是新世界?我们在新世界里要像真正的人一样的生活?那么什么才算是像真正的人一样的呢?”

        这位老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小朋友,知道得太多的话可不好哦!”

        小孩子被大人抓了回去,死死按住再也不许冒出来。他们生怕这里也被洪水淹没了,希望这位老者快点带他们到新的世界中去。于是 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可是他们在列车上看到了什么呢?

      松林的树干上似乎嵌入了一个个人头,五官都齐整。随着松树的摇摆,他们似乎张着嘴巴不断地交谈。

        林阴处的小溪也有人在那里嬉戏着,却是从松树中走出来的。溪水在山间不断地响着,一条条青藤从林间似乎长了脚一般移到了溪水旁然后一条条伸了进去。那些人回来的时候,身上爬满了青藤,只露出两只眼睛,最后皮肤好像也变成了松树皮。他们走到各自原来走出的地方然后缩进去了,依旧是露出了脸来,依旧在交谈着什么东西。林间长着人脸似的白色蝙蝠也在不断地穿梭着。它们要是穿梭到每一处,每一处的松林的脸都自动地没进了表皮,再不敢露出头来。

      再仔细一看,松林下一处又一处坟墓,这坟墓做得极为豪华,上面似乎还不断地悬浮着镜子一般的东西,反射着太阳和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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