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儿,去把北炕上那张刷了浆糊的白纸递给爸爸,你妈这会儿又不知道干啥去了?”
农村宽敞的屋地中间,忽然跑进来一个头上扎着羊角辫,大约有五、六岁的小丫头,一身粉色娃娃服,胸前绣着一只可爱的小黄鸭。
靠北炕的东南面地上,一只生满红锈的废气油桶上,站着一位三十多岁,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的男人,一身崭新的蓝色制服装,粗粗的布料纹络,泛着光泽。
他微扬着头,两只手正在一点一点的捋着那已粘在棚顶上的一张大白纸。
小丫抬头望去,姥姥家那高高的、黑灰色的棚顶,正在被父亲用白纸费力的在一张挨着一张的粘贴。
从姥姥家那老式箱盖上方到屋地中间的棚顶,早已被父亲用大张的白纸粘贴成白白的一片。
小丫儿再往后看,没粘到的棚顶则是灰灰的、黑黑的一片。
小丫忽然想起,昨天刚走进姥姥家屋时,蹦跳着过门槛,一下没蹦过去,卡倒了……
被父亲抱起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黑乎乎的天棚,说道:“姥姥家的屋子大是大,就是屋子顶太黑了。”
“小丫儿,想什么呢?快点拿来?”
“来啦!”
小丫儿赶紧小心的拿起炕上的那张刷了浆糊的白纸,翘着脚小心的递给弯下腰来接的父亲。
父亲一边忙着粘棚顶,一边大声的喊着母亲的小名。母亲则应声慌张的从外屋探出头来,大半个腰身露出门外,一件栆红色喜庆的针织毛衣衬托下,是一张年轻的脸。眼睛不大,长瓜子的脸型,那一头浓密的黑发被烫成小卷,随着她身体的转动,卷曲的黑发一会儿散落在肩的右侧,一会儿又散落到肩膀的左侧。
听着他们的说话声,小丫看见了母亲进来,她一低头,从母亲的腋下钻过,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别跑远了,玩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随着母亲的声音,小丫儿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外屋的姥姥、姥爷正在灶台上,一边忙碌,一边拌着嘴,只听姥姥说:“都说了让你去集上买些壁纸,可你偏偏给忙忘了,这会儿哪里还有人摆摊,都忙着回家过年去了。”
“你害得丫丫爸受累,为了孩子们开心过年,亏他想到给棚粘一层白纸。可那时间长还不都得掉吗?”
姥姥、姥爷在灶台上忙着炸鱼、炸油角……准备着晚上大年三十的菜肴。
姥姥家的外屋北窗上,有一个挂钩,每次来姥姥家时,姥姥都会发面,炸好多的油角,放到一只小竹筐里,挂在窗旁,小丫能伸手拿到的地方。
小丫出去玩跑饿了,自然自已就回来找吃的。
而这些油角,只有在过年时,老姨三姨才能吃到。
此刻的屋里、屋外间洋溢着过节的忙碌气息。
噼里啪啦……听着屋外一阵阵儿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看着电视里主持人敲响钟声。
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感受不到窗外冷冷的小北风,呼呼的刮着的声音。
小丫儿的父母、哥哥还有老姨、姥姥、姥爷围坐在火炕上摆满菜肴的饭桌旁,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姥爷则会划着火柴,吱啦……一声点燃他那银白色小酒盅里的白酒,一簇儿蓝色的火苗跳跃着。
噗……
姥爷一口气吹灭了它,轻轻的用嘴试了下它温度,再一扬脖,倒进嘴里。
在看姥爷叭叽了一下嘴,端起他那在白茶缸里烫的滚热的白酒壶,往他那酒盅里又倒满,看着围坐在他身边的亲人们,大声的招呼着她们吃菜。
如今,那幅温馨的画面,早已被定格在时光记忆的最深处。
站在儿时记忆的路口里观望,回望着每年新年临近,父母就会早早的提着礼物,带着小丫儿和哥哥,舟车劳顿去远在农村的姥姥家过年。
每次去,丫丫儿就会看到姥姥开心的拿出一张拉着新年菜单的纸张,催促着姥爷骑着他那辆小倒骑驴,一趟趟的去赶大集,买回过年用的物品。
平时的大集是分单、双号,而临近过年,则天天是集,那热闹的场面,那红火的场景,姥爷曾骄傲的说过:”最热闹的集市还属我们家附近的大集。”
如今,又要过年了,可姥姥、姥爷、父亲都早已不在。
恍惚间那浓浓的过年时的红火气息,感觉它还存在,可衣食无忧的人们已不在祈盼着过年。
那些缺失的亲情也早已遥远消失不见,而唯独那幅一家人围坐在炕桌前,亲亲热热互相谦让着吃年夜饭的温馨场景还在,如今它早已被定格在记忆的像册里。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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