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石楠花
老班长陈勋章在班级群里发出一张图片,图片之中油麦菜和玻璃脆绿油油地生长。我曾在乡间务农十余载,对这两种蔬菜自能一眼认出;但在图片右上并几乎占据图片三分之二面积的还有一种植物,枝丫间密簇簇地开满白花。这是什么花呢?我在群里请教同学。柳晓春曰:石楠花,“散发着荷尔蒙气息”。
咦,这就是石楠呀,小区里常常见到呢。平日里风声雨声声声不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不关心,思想有些落后,只知道在书斋里读几撂破书,汲汲孜孜地“九十诵古文”。世事倒也罢了,只在眼前的石楠竟然视而不见,这是不能被原谅的。牛啖牡丹、焚琴煮鹤,我太也辜负了这三春美景,包括这“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石楠花。
寻常之花实非寻常。网查得知,石楠花于每年四、五月间开花,花语丰富。白色的石楠花,其花语是持久,保护和愿望成真; 黄色的石楠花,花语是庆祝;淡紫色的石楠花,花语是赞赏和孤独;欧石楠花,花语是孤独和背叛的爱。总之,“腥乎乎的”石楠花开,全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深深爱意。
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你浴清风来,故里石楠开”。意思是:你沐浴着清风而来,家乡石楠花盛开着迎接你。但网查全歌又未得,斯可怪哉。
其二 海棠花
“昨夜雨疏风骤”,我已知不妙。清晨醒来,我慌忙跑到楼下看花。苦也,桃花、樱花全随“雨打风吹去”了,就连刚盛开不到一周的海棠花也正落红成阵,转眼前万紫千红就会消散了吧。辛稼轩说“而今春似轻薄荡子难久”,怕我也只好“约清愁,杨柳岸边相候”了吧。一叹。
春海棠的花季眼见得快要过去了,今年再想看海棠花估计只能看秋海棠了。但秋海棠和海棠除了名称相近外,其实是两种不同的植物。从植株高度来说,秋海棠在60-70cm之间,而海棠作为灌木或乔木植物,可以达到7-8米高。两者的形态也不相同,秋海棠枝条多为绿色或棕色,容易折断;而海棠枝条为深灰色,硬且粗壮。秋海棠通常7月开花8月结果;而海棠的花期为4-5月,9-10月结果。
春海棠的花语是:游子思乡、离愁别绪、温和、美丽、快乐。秋海棠象征苦恋。当人们爱情遇到波折,常以秋海棠花自喻。古人称它为断肠花,借花抒发男女离别的悲伤情感。花语就便有“苦恋”之意了。难怪鲁迅要“秋天薄暮,吐半口血,两个侍儿扶着,恹恹的到阶前去看秋海棠”了(鲁迅:《病后杂谈》其二)。英国的伊丽莎白时代,王公贵族们以脸色苍白为荣,得了肺结核在那时是一件无尚体面的事,这种怪异的尚美情结,周先生恐怕犹不及也(见小魏当家博客)。我常被陌生人认定是体育教师,平时赳赳壮壮,毫无学者气质,自然难以东施效颦扭扭捏捏地学习周先生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像梁实秋那样,硬硬朗朗地看一畦萝卜白菜吧。
其三 浮萍花
邂逅一池萍碎,于我是清浅的缘分。一星星翠绿萍叶陪我凄清,一点点嫣红萍花伴我寂寥。清淡的香气,只有心静之人才能闻到吧?没有蜂鸣,没有蝶影,只有一介书生,常于风中池畔痴痴呆呆。
眼前的红萍已足让人伤心了,那若是清清碧池上飘着满眼的白萍呢?
温庭筠有词云:“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温庭筠:《望江南·梳洗罢》)梳洗打扮后,在望江楼上独自依靠栏杆远望。一条条船儿过去了,所盼望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太阳的余晖脉脉地洒在江面上,江水缓缓的流着,思念的柔肠萦绕在那片白萍洲上。
浮萍花的花语是飘泊,赠别之后,一天又一天就都是飘泊的日子了。古时男女常采蘋花赠别,从此可能就是兵荒马乱、天涯孤旅了。置身事中自然叵耐,千百年后从诗词中欣赏却颇有美感。可是现在这年头儿,你想想,刚刚赠别,转头又相见了,撵都撵不远,烦都烦死了,相爱相杀,自然别意不浓。古时的赠别才会相劝“行不得也,哥哥”;不得不分手时还会“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分别之后寂寞时会觉得“庭院深深深几许”;漂泊在外的人想寄家书却是“孤馆寒窗风更雨,欲语语还休”;寂寞深闺的人捎来的信多是“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首情词,一首情诗”;等待相见时会“过尽千帆皆不是,余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萍洲”。忧伤归忧伤,亦复唯美呀!
去年秋天,内子突患高血压和糖尿病,高压达190,我紧急驾车从开封往省城郑州疾驰而去。生死别离、阴阳永隔的危险扑面而来,采萍赠别的画面就在眼前,那朵白萍花也从诗词中飘到了我的脑海里。一天后,在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内子的病情总算控制住了。我日夜陪护内子留院观察。她睡安稳了,我拿出笔电,把一天前进入脑海中的那些句子一字不变地“敲”进去——
最是那秋深时的回眸,
落叶最牵愁。
古院深幽,
黄昏时候,
斜阳楼外楼。
微风吹着谁的发?
肠断白萍洲。
且遣一点鸥,
白首忆旧游。
2020.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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