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拜访了我的三个姑姑,姑姑们一直都很照顾我这个侄女。
我是家里的长女,按说应该更懂事一些。可是我似乎没有那么像常人想像的老大应该有的模样,我有些孩子气,有些顽皮,还有些小资情调。娥妹比我成熟早,小妹比我干活儿多,弟弟比我坚强乐观。家里一有事情,他们都走在我的前面,我有时候感觉自己好可怜,没意思。我唯一的好处,就是平易近人,值得信任,谁都愿意找我诉说心事,而不怕被见笑。
好再,我一直是辛辛苦苦地学习,勤勤恳恳地工作,体体面面地做人。所以我是内心丰盈和快乐的。只是我常会有些小九九,比如个别时候也会小气,永远无法大家风范。
我的学生时代,是被亲戚朋友们,特别是姑姑们很看好的,所以小的时候成绩优异的我总会被姑姑们接了去享受特别的护爱,夏天可以吃到清凉可口的冰棍儿,冬天可以嚼到脆生生的爆米花。可是,最终我的小心眼还是发作了,我的中高考的第一个学年都没有理想的成绩,只有学会等待。
第一年中考后,我到大姑姑那里复读,是城区六初中,以前叫三里桥中学,是归城郊乡管理的。大姑家的条件那时相对好一些,姑父是部队转业回来进了市食品厂工作的,因为打一手的好算盘,所以做了厂里的会计,每月不仅有工资收入,而且时常有奖金。姑姑就不时去市场上买些肉回来给我们改善伙食,我有时还可以有钱去买些学习资料或是作文选,甚至可以得到些零花钱,而所有这些我跟着父亲母亲是绝对不会有的。
不仅如此,而且我的表兄弟和表姐妹待我也很好。大姑和姑父养育了六个子女,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在那时是很不容易的!所以除了靠姑父的工资和奖金收入之外,大姑偶尔也会像个男人那样到附近的火车站给人家卸货来补贴收入。而我的表兄弟和表姐妹们从来是穿戴整整齐齐地出门,叫人羡慕。他们也从不嫌弃我,尽量把好吃的,好穿的留给我。
我后来进入了高中,住了校,还是很怀念在姑姑家的那段时光,姑姑和姑父的疼爱,表姊妹们的善意是我幼年原本贫困的生活里的一点儿慰藉。
但是,他们也从不惯我的坏毛病,也会在我没有作业的闲暇时让我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压面条,洗衣服,炒菜等。那时,我才真正认识到这些事情做起来该有多快乐。
高中时,我就只有年节时才有机会去探望他们了。从师专毕了业,再到成家立业,养育女儿,每年的大年初三,我都会去看望他们,除非有特殊情况。眼见着,一年又一年,他们的身体由硬朗而变得衰弱。特别是去年和今年,大姑先后住了十多次医院,血压开始不稳定,神情恍惚,眼睛渐渐看不清楚,走路都不很稳当。姑父也看起来老态龙钟了,却还要照顾大姑的饮食起居。
今天见到大姑时,她已经完全看不清楚我是谁,更不用说孩子们了。我站在她的身边,大声告诉她我是谁,又告诉她孩子们的名字。大姑拉着我们的手,跟我说她想我了,想孩子们了,就是认不出来了。我知道她是看不清我们谁是谁了,她的健康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医生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回家来熬着过剩下不多的时日了!
看着大姑,又想到我刚来大姑家上学时,大姑和姑父无微不至地照看我,我不由得心里面酸酸的,眼睛里有些什么老在那里打着漩儿,不经意就要掉下来。
后来,又见了二姑和小姑,和姑父们,他们是一样的渐显苍老,步入暮年,满头银发,却都仍然在干着力所能及的活计,不给孩子们增加负担。
我的姑姑,姑父们,是千千万万中国小城镇的普通劳动者,他们有着他们那个时代,那一段历史条件下的无数老百姓的生存之道和些许梦想,朴素,简单,而叫我怜爱着,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