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来到这里过了,恍如隔了一世般漫长,如果不是这里即将要出售于人,恐怕我也不会再有机会踏入此地。
父亲年轻时为了讨生计,十几岁时就离开了家门跟随他的木匠师父学手艺,他这一出走就是五年之久,只得在逢年过节时才回家感受家乡的味道。后来父亲出师了,就独自一人去寻些更能赚钱的活来补贴家用,也就在这个时候,父亲感受过北方各地的风土人情,也体味到南方雨水里不同的泥味。
那是他三十而立之后的第一年,我出生了,于是他停止了这种至今都让我无比羡慕的日子,并且在家乡组了一间仓库。那间仓库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亡在了岁月里,而这间作坊才是真正属于父亲的江山。
学龄前,伴随着这间作坊,从点到面,组成了我那段时间中所有的记忆——画面里有父亲抱着并向着尚未知事的我自豪地介绍着他的江山,有的是父亲在工作台上汗水淋漓地工作着,而我坐在一旁玩着地上的碎木块,还有我穿梭在各个工作台间与父亲玩着躲猫猫的画面……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我已经是上小学的年纪了。这时我已经玩腻了千百遍的“积木”,向往更多新奇的玩具。并且在听到其他同学父亲“光鲜亮丽”的工作时,我竟开始耻于提起我父亲的职业以及他那间不大的泥石瓦房。
自这之后,作坊伴随着的记忆,是我在门前驻足向父亲摊手要钱的身影以及父亲递给我零钱时那双布满茧子的手。
再后来,我满了十八岁,上了大学,我再也不用踏入那间作坊,因为父亲会定期寄钱给我,很快我就不再想到过父亲的那间土房子。
大学上完了,我走进了职场,面对刚踏入社会时的无措与压力,我已经记不起在蜿蜒曲折的公路边上的有一间平矮房,甚至那时我都不太能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唯一还没有忘记的是我卡里面定期出现的金额。
再往后,我成家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父亲退休了,他手上的茧子是褪不去了,不过他的江山依旧矗立在条公路旁,巍然不动。
三十而立后的第一年,和父亲同样的年纪,我亦然选择了创业,创业需要资金,于是我想起了这间被荒置的小房子以及它的地皮。之前和父亲提起此事,父亲的神色不变,只说“有需要,你就拿去”。随后我就便开始张办起出售的事宜。
如今,买家也找好了,却不曾来这里张望过一眼。事物变迁,总该来瞧瞧我童年记忆里的一隅。
本着怀旧的心理,我来到了这里。
房子的外表风化得更厉害了,那一层白漆已经几乎褪去了色泽,瓦泥色占据了绝对优势。屋檐上的这几块瓦片颜色深浅不一,定是途中换过几块早已不更力的老泥瓦。但变得不止如此,这间房子什么时候缩小了这么一大圈?我知道答案,只是不曾像此刻般清晰。
滴,来自提前打卡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