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错综复杂的关系
林飞失业后重新找工作非常的不顺利，一般的工作，工资太低他看不上。经理主管级别的嘛大部分要先从底层做起，林飞认定那些都是忽悠刚毕业大学生的，自然也是不肯去。这样一来，王琳更不敢辞掉设计院的工作，只能小小心翼翼应付着以保住两个人的饭碗。
院长经常派王琳去给程云标补送资料，她都只能老老实实去送。去的次数多了，办公室里慢慢起了各种流言。以前那些对王琳有想法没得手的又变得蠢蠢欲动，在背后推波助澜地吹呼着各种各样的版本。有时听到院里同事背后的议论声，王琳几次想冲上去理论下，但想起林飞还没找到工作，她只能劝自己说忍，忍，忍，清者自清。
运气的是在程云标在办公室里，他都中规中矩，甚至还亲自指点过王琳怎么样做资料。偶尔跟王琳说两句工作以外的话题，见她不愿意说，程云标也是一笑置之，完全不像第一次在夜总会里那样对她动手动脚。渐渐地两人熟悉了，王琳还发现程云标偶尔还会讲个笑话，有那么一点幽默细胞。不过他太胖了，眼睛又小，笑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条缝了。
林飞的一个老客户突然打电话给他说要五十台电脑，林飞通过以前的关系弄来后给客户送了过去，然后又帮客户把他现有的电脑都进行修理。一个星期的时间，林飞用挂帐转手的方式净赚了一万多块。这事情让林飞有了自己做老板的想法，和王琳商量后，王琳问徐春红借了四万，再加上两个人存的六万，凑了十万块钱，林飞开始了在电脑市场的第一次创业。摊位开业那天，林飞的酒桌上豪情万丈搂着王琳的肩膀说要在两年内给她买别墅，买宝马，让她过上舒舒服服的全职太太生活。
看着王琳一脸幸福地倚在林飞的胸前，徐春红想起了自己的别墅和宝马。钱有了，人却经常不在自己身边，伊科甚至连公司都不太出现了，电话里的一句想你原本就没有任何温度。偶尔过来白马公寓，也总在十一二点后被他老婆电话叫走，两个人之间的温存少得连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徐春红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爱情卖掉后，心里的伤疤是不会愈合的，只会越长越大。
两个月后，设计院的申请竟然通过了。通过审核的那个月，王琳马上从合同工变成了正式编制。还是同样的工作，但当月王琳的工资从三千直接变成了六千。程云标打来电话约她吃饭时，正在想着该找什么借口拒绝，结果程云标一句我车子就在你们单位门口给硬生生堵回去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拉开副驾驶的门，程云标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笑意盈盈。车子去了间不错的西餐厅，席间侍者还送了一朵火红火红的玫瑰花上来，说今天是中国情人节，程云标转手递给了王琳。娇艳欲滴的玫瑰包在精美的彩纸里，美艳却刺手，王琳尴尬地接过放到了一边。突然想起以前学校里时，林飞经常偷偷到花园里摘了送给她，后来两人工作了，玫瑰花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西兰花。
“我转成正式编制了，是你跟我们院长说的吧，谢谢你！”王琳犹豫后主动向程云标道谢。自己在设计院混了三年多，主任从来不看自己一眼，除了刚到院里工作时，主任有一次暗示她下班后到他办公室。王琳去了，但是带着林飞守在门口。从那以后，王琳的日子便在打水，扫地，倒垃圾，跑腿和做炮灰中打圈圈。自己这次突然就转正了，能替她说话的，估计只有程云标了。
“真心话啊？打算怎么谢谢我？”程云标顺着杆子往上爬。
“啊……我……请你吃饭，这顿饭我请你吧？”王琳一愣，她本是客套的一说，没有想到程云标竟然一点不客气，会如此直截了当问她要谢礼。
“真的啊？那我点个鲍鱼和鱼翅什么的没问题吧？”程云标嘴角出现了丝玩味的笑容。
“啊……可以啊！”王琳一愣，只能硬着头皮打肿脸充胖子。林飞自己创业后，房租和两个人的开销都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了。林飞赚来的钱，基本上都滚进摊位上的货里和交摊位的租金了。
“开玩笑的，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呢。你一个月才多少点工资，吃完后估计你回家就要找妈妈哭鼻子了。”程云标先笑了，王琳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什么表情都一清二楚地写在脸上。
王琳尴尬地脸红了，被程云标弄得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幸好这时服务员把菜端上来，程云标伸手倒酒，王琳低下头躲开了看向自己的目光。
“琳琳，你们设计科是不是还有个副科长的位置空出来？”吃到一半，程云标主动抛出了第一个诱饵。王琳不上钩，他只能自己出手了。
“是啊，我们科长退休了，副科长顶上去，现在副科长的位置暂时空着。”王琳点点头，心里却惊诧不小，程云标竟然这么清楚他们设计院的事。
“想不想动一动你的位置？”程云标笑着一边给王琳倒酒一边问道。
“你是指我啊？”王琳瞪大了眼睛，拿手指了指自己，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
“嗯。”程云标点点头，把红酒瓶放回桌上。
“别开玩笑，我是资历最浅那个，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我。”
“这么不自信？你怎么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也三年了，再加点关系就够了，要不要我跟你们院长提下？”
“别，千万别。”王琳连忙阻止道。她想都不敢想，转正已经是超出意外太多的惊喜了，升职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呵呵，怎么好像倒过来了？别人听我这么一提，基本上都是迫不急待点头，你不想动？”
“我还是自己慢慢努力吧。”
“努力？这年头，真正凭努力上去的能有几个？”程云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讥笑。见王琳没有接口，压低声音又继续说道：“你们院长？他舅舅以前是省院里的院长；副院长，岳父以前是在市组织部；还有你们那个书记，她老公是市团委的；你们现在那个主任，姑父是区建委的主任……”
“啊？我……”王琳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设计院，竟然有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算了，不说这个，吃饭吧。”见王琳不感兴趣，程云标结束了话题，夹了个虾放到王琳的碗里。
“我们院真的是这样子？”王琳低下头去拨弄碗里的虾，犹豫了会儿又把话题重新扯起来。
“不是你们院，所有的机关都是差不多这个样子。别难过，你不想那就过两年再说，哪天想动了，给我打电话。也就你这个傻丫头想着靠自己努力，这社会努力是必须的，但光有努力是没用的，关系比努力更重要。”程云标的脑海里突然涌现了那张单纯的笑脸，点着头说“我相信你”。
“奥。”王琳低下头慢慢喝着汤，敢情原来设计院里就自己是无权无势，怪不得轮落到扫地，打水，擦桌子的地步。
“想什么呢？不开心了？汤都空了。”程云标见王琳碗里的汤已经空了，还在用勺子舀着，主动又给她碗里加了一勺。
“没……没什么。”王琳反应过来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没讲实话，坐在那里好像我欺侮你一样。”程云标心里产生了憾叹。差不多有八年的时间了吧，那份单纯竟然一点都没有变，他对王琳的好感徒然间增加了。
“没有，没有。”王琳连忙摇了摇头，被看穿心思的感觉很不好。
“好，吃饭吧，这里的牛排不错，你太瘦了，多吃点。”见王琳脸红，程云标也结束了话题。
吃完结账时，王琳发现程云标没有付钱，只在本子上签了个字。餐厅的经理恭恭敬敬送两人到门口，还一直对着程云标点头哈腰的。从餐厅出来，程云标提议去喝会儿茶或是看场电影，王琳借口晚上还有事拒绝了。程云标也没有坚持，礼貌地把王琳送到小区门口便驱车离开了。
王琳一个人慢慢朝租住的小屋走去，夜晚银白色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情侣们手拉手走过，低头交谈的，追逐戏嬉的，亲密相拥的……以前她和林飞也是他们中的一对，她还经常耍花招叫林飞背她，甚至背着跑。只是自从林飞自己做老板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光了。
电脑城的摊位开业后，林飞便经常早出晚归，老板和员工都是一个人，他常常忙得中饭都顾不上吃。小老板赚得都是辛苦钱，起早摸黑，无雨无阻，全年无休。早上起来急匆匆往单位赶，晚上回家，林飞基本上就是倒床就睡。
王琳心疼林飞，便牺牲掉自己休息的周六周日，尽量呆在电脑城里帮林飞守摊位。原本她想着就算两人不能一起逛逛，在电脑城里至少也是一起的。可双休日王琳帮忙看着摊位，林飞便要么去客户那，要么去跑单，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有时睡觉前王琳想跟林飞说说话，经常王琳说着说着，林飞的呼噜声就响起了。中国的情人节，王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节日被重新提起来的，林飞一定也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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