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周日。
沈翰青携妻(并强行同行的周玫小姐)畅游瘦西湖。
不,不畅,带着电灯泡怎么会畅?电灯泡本人还是很畅的。
电灯泡,不,周玫小姐,今天迫不及待穿上刚做好的玫红旗袍,依然是十公分的高跟鞋,背影看去,真是曲线玲珑,婀娜娉婷。毓如则还是那件墨绿的半旧旗袍,耳垂一对海珠,说不出的自然舒服。
二人在湖畔走过,一似娇花吐蕊,一似玉树芝兰,倒不知吸引了多少游人的目光。毓如对此浑然不知,周玫却颇为骄傲,不禁又挺了挺她那高耸的胸,挽住毓如,将沈翰青远远地抛在后面。
他看着前面咬着耳朵说着体己话的两个人,心中又升腾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巨大问号。
“毓如姐,你说你怎么会看上他了呢?我那会儿是年少无知,你呢?”
微风吹过,毓如鬓边滑下一缕发丝,周玫忙伸手轻轻为她抿到耳后,又从自己头上取了一枚发卡,用牙咬开,给毓如别好,然后满意地左右看看,“嗯,这样便很好。”
“他啊,”毓如回头看眼沈翰青,笑意便浮了上来,“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一抹霞光随万缕情意染尽双颊。
周玫抚掌大笑起来,“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的。”她拉住毓如小声说:“我告诉你,世上的男人千千万,各有各的好处。改天你去上海,一定要见见我的男朋友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什么男朋友!我不许你去!”不知何时,沈翰青已站到她们身后。
“怎么?怕我带坏你太太啊?”周玫不以为然,继续对毓如绘声绘色描述,“有个大学生,小提琴特棒,追我的时候天天在我窗户底下拉《小夜曲》,吵得我睡不着觉,你说是不是笑死人?”
“那倒和你这个老同学像兄弟。你不知道,没事儿就要给我画画,家里我的画像快堆成山了……”毓如笑着埋怨,目光却仍在沈翰青身上打转,这自然也逃不过周玫的眼睛。
“求求你们关上门再郎情妾意好不好?”她不耐地推开沈翰青,“我们姐俩儿说点私房话,你们男人避一避。”
两人女人行过杨柳岸,漫步过二十四桥,湖边一片荷叶田田,点缀几朵荷花绽放其间。
“呀!毓如姐,你看这里荷花真美!”周玫雀跃着跑过去,踩着湖岸就要去摘离湖边最近的那朵。
毓如忙跟过去牵住周玫,“小心点,岸边滑。”
周玫努力伸出手,终于够到荷花,使劲扽下来,却因为动作太大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掉进水里。幸亏毓如手快,一手扶着岸边的树,一手死命抓住她,但她还是半边身子滚到水里,浸了半身泥水,好不狼狈。
纵是如此,直到沈翰青赶过来,将她拖上岸,她手里仍紧紧抓着那朵荷花。
“毓如姐,你看这粉红的荷花跟你的衣裳是不是很衬?”周玫将花递到毓如手里。
这会儿她发梢、衣衫俱湿,脸上还蹭了泥,甚是难看,沈翰青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自然又挨了毓如一脚。
好容易回了家,沈翰青真的笑不出来了。周玫掉到湖里又吹了风,到家洗完澡就发烧了。毓如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晚,还拖着他帮忙请大夫,煎药,烧水,做饭……
“毓如姐……”烧得迷迷糊糊的周玫喃喃着。
“怎么了?想喝水?”
“衣服……我的衣服……”她手指指椅子上搭着的染了泥的旗袍。
“好好好,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做新的。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