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彩霞
二莉高个子，少说也有一米七五，就是蹲在地上，足足也有一米多。可惜，她从来没有站起过。小学二年级那次发烧，屁股上一针，成了小儿麻痹症。现在明显屁股往后撅，腰往前塌。可是，她的上半身好看，长长的脖颈上，一张瓜子脸，眼毛密，眉毛浓，头发黑黑，过黑过重的毛发，把她一张并不白净的脸显得像白人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残疾人。只是嚼饭的时候，下巴要搭到左边的肩膀上，垫着，一次一次狠劲摇头。明眼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她家就在那条大道尽头一拐的小胡同里。整条胡同被指定为修理自行车集中区。刚一拐进胡同，就能感觉到拥挤。胡同两侧都是柜柜箱箱、手推车、人力三轮车支起摊位，一家挨着一家，挤得一点地方都没有。多数的摊主为了招徕顾客，支起自行车的一个轮子，车辐条上粘得花花绿绿，不知安了怎样的装置，这些车轮子整天朝着一个方向慢慢走。速度快慢与风没多大关系，风再大，也一样。更有的摊主把又大又圆的自行车胎竖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吊在摊位上。胡同里黒圈瘪瘪的，钢圈亮亮的，一个一个摆出去老远，悬在摊主头上密密麻麻，成了整条胡同独特的风景。目光从这些车胎的圆圈中穿过去，能看到二莉坐在自家门前的小板凳上。
她的周围总聚着不少邻居，比她大的，管她叫二莉，比她小的管她叫二姐，唧唧喳喳发出阵阵笑声。有时笑得人仰马翻。倒下的直拍腿上粘的土，边抹眼泪边说，
“这二姐，太有意思了。一样的话，到她嘴里，说出来，笑死你。”
“嗯哪，这些好胳膊好腿的邻居，啥不得问问人家。春天栽花种草、夏天苍蝇蚊子、秋天晒啥干菜、就是冬天家家窗户钉个塑料布，还得问问二姐。二姐，再不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收费。”
二莉坐在小板凳上，捏捏小脚，低头谁也不瞅。
“不行，谁问我不告诉，我脑袋疼。”
又一阵哄堂大笑。
春天乍暖还寒，阳光和煦。邻居们在二莉家门前转转悠悠，她怎么不出来了呢。
阿荣第一个钻进她家里，推开门，试探着往前走。
“这家收拾得也太干净了。是不是得脱鞋呀？！”
进到屋里，阿荣少有地看到，二莉躺在炕上。
“这些邻居，想你都想有病了。”
“我怀孕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