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深转身走进祠堂的时候,斑驳的屋檐还在滴水。
莫问看着他走进雨里,看着连绵倦怠的雨丝,沉静的眸子终是敛了敛情绪,准备追上去,又想起对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终是张口了:深深,我走了。你同意的话,明日傍晚,还是老地方见。
滴嗒,嘀嗒,暮色渐浓。
南方有佳人,相思话不归。
落起雨时,叶深深正在觅食。氤氲的湿雾,晕染了脊背,朦胧了眼前视野,有些饥肠辘辘,有点沉默深沉,想起往年今日家里定已有了满满一桌的宴食。
如果,还在家的话,耳边定是常听外公提的三国魏蜀吴,母亲定是在厨房忙着烧制最传统地道的蜀味,鲜香椒麻的酸菜鱼,每一片都莹白剔透,淋上辣椒花椒鲜榨的香油,红油透亮,桌上外婆戴着眼镜慢条斯理的为外公捻爱吃的蒸排骨,火候到位,裹着粉粒的猪小排,连骨头都软的想给吞下去,而父亲则往往因为赶工而姗姗来迟,总会被母亲叨叨两句······
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锅里是滚烫的咕噜噜响的大红色,透着油光。小小的台面上摆满了各式菜品,在朴实复古的菜盘里盛着做过“马杀鸡”的嫩肉片、嫩牛肉,厚实热烈,入口回香;滑溜溜、白亮亮的海边极品耗儿鱼,一条刺贯穿鱼肉,再无更多杂念,透着一股子新鲜劲;黑黢黢又庞大的毛肚切片,没有那些白菜梗子在盘底作祟,只剩堆起小山的毛肚在盘里闪着夺目的光;最抓人眼球的还是那份酥香脆软的糍粑,裹了层蛋液就下锅滚几滚,闻着这味道都能想象到在油锅里冒着泡的糍粑表皮滋啦滋啦的变成黄灿灿的金色,沾上点红糖甜滋滋;还有五花八门的蔬菜和菌类,每一份都是最脆嫩的姿态等人采街······
逼近鼻尖的是经过反复翻炒的海椒香,入目即是的饕餮美食,夹杂着隔壁桌谈天说地的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一顿晚餐的氛围俨然已到达最高潮,但这一方桌台上的两人却面目冷淡,沉默不言里透出份各怀“鬼胎”。
一刻钟以前巷口
“这,现在就只有一个台了,您二位看是······”招呼的服务生有些讪讪的,毕竟这二位都不是好惹的主。
眼前这位少爷,面容清俊,神色凄凄,一看就是饱受生活的苦楚,尝变人生的百味,寻觅良久才找到此处。服务生心道,可不能让这样的人儿扫兴而归。
这位姑娘,肤色匀称,脸颊上还有刚刚避雨时疾驰时的红晕,发梢带着些许水汽,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执着,在橘色的灯光下更是映衬出三分娇俏,七分倔强来。
眼看局面僵持,叶深深看着两人手里已四分五裂的号码纸,又顺着对方白皙的手背看上对方的脸,大概雨水进了脑袋,许是店内珍馐的香气蒙了心,定时被店内的热闹温暖洗了脑,竟松了口,“那要不然就拼锅吧”。 还来不及后悔,叶深深所得到的,就是对面姑娘的绣花拳抡你一脸。
三、莫道不销魂,未到销魂处
莫问来蓉前,曾在书刊上看过一篇文章:中华饮食里,唯有火锅是只能最亲密的人在一起吃的料理。因为一口锅,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将对方的味道融进胃里,身体里,此刻最为情浓意迷。
莫问合上书时,都还在想着怎么个你侬我侬,怎么个相濡以沫,耳根红透了,脸颊羞红了,心神荡漾冷静后便也立志,此生不将就,定要去蓉城品一品火锅奥秘,当然,一个人也是无妨。这才有了,莫姑娘一拳定胜负,叶深深伤情悔断肠。
脸颊传来韵味犹存的火辣感,周围阵阵嗤笑交谈,刚刚被击倒的残忍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拆分重演,叶深深插在裤兜里的手忍不住握拳,父亲说了“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今日这一场面,着实让他羞赫,堂堂男子汉,竟然为了一顿火锅汉子难!煮开的锅冉冉的雾气迷蒙,抬眼看了下对面毫无怯意的女侠,竟也从雾气的背后看出举动惊人的姑娘有一丝歉意来。
莫问:莫想莫看莫说话,此刻我还是好好吃饭······
不知是谁先煮的牛肉、肉片,下锅后竟抢了起来,不知是谁先烫的毛肚鸭肠,只听到浅浅几声闹别扭似得埋怨:说了要七上八下才安逸,你娃子是不是有点个瓜兮兮······直到锅中除了辣椒底料再无他物,这二位才堪堪放下作战工具,相视一笑抿恩仇。
有些人的相逢,因为天意,因为爱情。而有些人的相逢,因为酒香不怕巷子深,也因为对梦想的执着热情和义无反顾,也因为缘分。就像你与电台巷的每次相遇,是温暖的关怀,是热烈的包容,是聊人生聊理想的丰盛餐会,也是在这城市里最贴心的温暖籍慰。
四、相约黄昏后
白底黑字的牌匾,不大不小的一方白桌,有点年月磨损的绿漆,还是那八九十年代的复古风,还是那人山人海的壮观排队特色,比起相逢时的阴雨绵绵,今日的晚霞分外绚烂,火烧云分外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