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铁皮雨棚如边角破损的铜锣被急骤的敲了几响,声音有些浑浊,还未听得仔细,一道惊艳的白从天边闪过,不由分说的闯进我的宿舍,冰冷的颜色透过蓝色的窗帘卷入一些阴深的气息。梦中惊醒,欲借着忽然到来的亮光看清楚墙上的时钟指向几点,夜却越加黑的深沉,平日里此起彼伏鸣唱的虫鸟也一同陷入寂寞。索性合上双眼,静静的等待即将响彻云霄的一声轰鸣,或者,一切随他的意!
院子里那珠老树不知道在低语什么?细细碎碎的。我记得她的样子,一年四季长青,不开花却要结出一些绿色的果子,一小撮一小撮的,我拿长焦镜头拍过那些果子的特写,有一回路过看到有掉落到地上的,拾起一撮,差点就觉得他们也可以食用。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依旧叫不出她的名字,也难得再去打听,不知道也好,我们便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静静的听她低声的述说,便觉安心。
院子外窄窄的水泥路呢?她不如老树懂得低语,却是最好的画家呢,雨后的傍晚我喜欢沿着她一直漫步到山的顶端,路面将干未干,到处都是斑驳的印记,有些像极了一只飞鸟,或是一尾游鱼。一辆汽车驶来,划拉出一些龇牙咧嘴的痕迹,总觉得好笑,似乎在给每一幅作品戳印章。无数次站在山顶远眺昏黄的灯光洒落整个山谷,忧伤的时候会在群山的怀抱中觉得释然,释然的时候又莫名的生出几分茫然和孤独。
我知道,假如我拉开窗帘透着拐角处的路灯一定看得到路面是否已经湿透,我甚至确定还能看见一些喜欢光亮的飞虫顶着雨水在灯下飞舞、盘旋。假如雨再大,这些虫子会被打落到地上变成泥浆冲刷到别的地方,老树细碎的低语报告了雨情,所以他们一定还在那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再懒得睁开一下眼睛,静静的听着老树的絮语,想着即便没有这场雨,明天一早那些虫子也会结束了生命,就莫名的生出些伤感,觉得是否也有某种比我们更长久更长久的生命在看自己存在,就像自己在看那些虫子,努力的挣扎着,却那么短暂。觉得假如是坚守,那么也愿意如院子外的公路永远躺倒在这里,可是假如只是日复一日的蹉跎自己的光阴呢?一道更白更亮的闪电又闯进了房间,这次就像在窗前闪过,紧接着就是一声响彻云霄炸雷,这一次我看清楚时针指向午夜三点十分。雨下大了,似乎感受得到老树在暴雨中挣扎的模样,连水泥路都发着噼噼啪啪的声响,那群飞虫估计已化作命丧九泉。
女友夜里最怕打雷,我该给他发个短信的,每个这样的雨夜,总得哄哄她才能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