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考研结束，韩华和伙伴们踏上回家的列车，望着窗外。
伙伴小两口你侬我侬，终于提出一起打牌，少一个，对面一直沉默的男生，嘴角微微上扬，掏出手来。
“你好，我叫左川，你呢？”“你也是T大的？大几？”“我大三，学姐好。”
打牌的旅途分外短，很快就到站了。韩华忘了说了什么，只记得一双亮闪闪的眼睛，还有故作老气横秋的两句，“公务员旱涝保收。”“我们男人累，你们女生有退路，大不了嫁人。”
2
寒假过后，食堂里，一群男生站着看球赛。韩华取完菜，转身离开。“嗨！”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韩华愣了一下，左川。
“嗨！你好。”
“你来打饭？”
“你在看球赛？”
“不看了，我想和你一起吃。
“好吧，我等你，喏，我在这边。”
韩华是向来不喜欢和人一起吃饭的，她吃得快，喜欢独来独往，她也不喜欢和人亲密交谈，不习惯。这次，倒是很自然地和左川面对面，边吃边聊。
回到宿舍，娜娜问，华华，吃饭的那个男生谁呀，挺帅的嘛。韩华说，“一个师弟，老乡，遇见了就聊了几句。”
3
提着苹果，韩华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一个骑车少年，迎面停下，一道阳光从身后逆着斜刺过来，让人瞬间睁不开眼。他灿烂地笑着：“最近遇不到你，你怎么样？”
“考研成绩下来了，没过。我打算再考一次。每天自习。”
“我也准备考研了，你在哪上自习？”
“226。”
正值非典，临近暑假，临近毕业，大家都在操场散步。自习室人很少。清苦寂寞好读书，韩华坚持着。
不经意间，有个少年走来。“学姐，休息一会吧。”“入党申请书怎么写？”“高数怎么复习？”“考研注意什么？”
左川就像个弟弟一样，时不时来自习室找韩华，自然而然不疾不徐地漫聊着。每次恰到好处，适时停止，“好了，不打扰你了，再见。”
4
又是一年毕业季。《情深深雨蒙蒙》正在热播，楼道里传来赵薇的“好想好想”。还不错嘛，韩华听着，不过男版古巨基唱得更好听呢。
宿舍电话响了，“请问韩华在吗？”
“华华，你电话。”
“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你不在自习室？”
“我们要毕业了，这几天照相，聚餐，就没去，回家接着复习。”
“你要走了？哪天？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哈哈，不用不用。”
“难得认识你。赶上毕业，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心意。你喜欢什么？”
“那就《情深深雨蒙蒙》的主题曲吧，我要男声的《好想好想》，更好听。”韩华没多想，只是觉得女版唱得不如男版好听。既然问什么礼物，那就这个吧。正好她有一些书籍磁带要送人，挑出一套精美的，可以回送小师弟。
5
“这是《好想好想》，音像店没有，预定等了几天。”
“你这发型？”
“天太热，剃了。我也准备考研了。”
“加油！”
没有再多的话，左川转身。
韩华拿着《好想好想》，若有所思，第一次，她觉得左川有些帅气儒雅的味道，像谢霆锋和陈道明的综合，尽管光头。
6
“我明天回家。叔叔开车来接。这是一套英文书和磁带，内容很棒，送给你。还有这个。加油！”那是一包零食，还有可以吸的果冻。送书路上，经过超市，韩华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买的。没有什么寓意，就像给朋友给弟弟买东西一样。
“那你一路平安。我明天就不送你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询问考研的事。”
“好。保重呀。”
7
韩华回家继续备战。换了学校，北京大学研究生。同时报考了团中央的公务员考试。
家里还没有安装宽带，韩华去网吧查报名资料，末了浏览网页。
无意中看到一个心理测试，《谁是你最爱的人》。
1.在纸上竖排写下数字1-9.
2.在1,5后面分别写下两个异性人名。
3.在数字2,3,4后面各写一个你朋友或家人的名字。
4.在数字6,7,8,9后分别写下一首第一个出现在你脑海里的歌名。
1是你所爱的人。
2是你关心的人。
3是了解你的人。
4是对你重要的人。
5是喜欢但不能与之相伴的人。
6的歌与1的人名有关。
7的歌与5人名有关的。
8的歌代表你当下的想法。
9的歌反映了你对生活的感受。
1左川，你所爱的人。6《好想好想》，对应他的歌。韩华心里笑了笑，嗯？不可能。
刚回到家中，电话铃声就响起了。
“喂，你好。”
“是我，左川，我想你了。”
“哈哈，我也想你。”韩华故意夸张地说着“想”字，淡化真实的意思，“你复习怎么样了，加油哦！”
电话结束后，韩华想，有点意思，这么巧呀。
8
成绩下来了。左川，如愿天大。换了一个专业。
韩华，北大，团中央，都是第二名。都只招一个。
两场面试，依次没过。韩华调剂到另外一所高校。
尘埃落定的那个晚上，韩华独自一人在房间，写日记，“很伤心。很遗憾。不想再战了。如果人分等级，我只是二等，再努力也和一等有距离。”
此时，床边手机屏幕亮起。“只要脚踏实地的生活，就可以说你是成功的！”“如果在街头见到你，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你生气啦？”
清晨起床，韩华觉得自己好像起了化学变化，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变了味道。刷牙的时候，洗脸的时候，觉得周围的空气始终散发着粉红的泡泡。走路轻飘飘的，看看天空和柳树，分外清澈翠绿。
9
开学了，各自开始读研。一个天津，一个北京。
左川的学业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入了党，当上了研会主席，论文也写得不错。
韩华还在懵懂天真没有危机又傲娇的生活着，兼职教课。
10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韩华给左川写了一封邮件。
徐志摩的《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左川回复：好的，我听你的。不联系了，那就各自保重吧，虽然我会想你的。
11
教室里，手机屏幕亮起，左川：“我想你了”。瞬间击中韩华的心，一股暖流进入身体。座位上的韩华蓦然靠在墙上，忘了导师要讨论的问题。
宿舍姐妹出主意，“想我就来看我呀。”
“北京那么贵。”
“住宿没问题，你来就是了。”
“我又想你了。”
“我想吻你。”
还是没有来。韩华坚定了拒绝和远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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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华毕业了。第一份工作却总是不适应，不开心。女性很多，组织架构，边边角角，方方面面，似乎总是有阻碍。好像一个本领不俗却不谙世事自信缺乏的新媳妇，到了恶婆婆窝里。她被辞职了。走的那天，一个同事说，“你很坚强，你看谁谁谁，一直在使绊子，你都没注意。”一个同事说“恭喜，你要升职了。”一个同事说“什么，不是升值？你要走？为什么为什么？”韩华想起入职第一天，恰逢一位经理辞职，那位经理说，“只有一句送给你，这里政治氛围复杂，我不喜欢。”
韩华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信息再次响起，“我又想你了。我直博了，还有三年。”
也不知为什么，韩华灌了铅的双脚一下子变轻了，她回复，“真棒，恭喜你。加油！我去天津找同学，顺便可以见你。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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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丫正春风得意，爱情滋润学业顺利，见了落魄的韩华，一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鼓励，外加“和你比我就一痴呆肥婆”的自嘲。胖丫拉着韩华去吃小笼包，吃吉祥馄饨，逛家乐福。两人挤在床上，“这个小男生，我觉得不靠谱。”“我怎么觉得是一猥琐理工男意淫。光说不练。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明天我陪你去，我帮你相相面。”“你呀，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回你自己。你整个就像梦游一样。”
秋风萧瑟的院子里，左川走来，胖丫鼻子朝天。几圈兜兜转转，胖丫一直给韩华使眼色，“要不要我给你们合影拍照？”“我得回去做实验了，不能陪你们吃饭了，你们校友，好好聊。”
左川带韩华去餐厅。他的眼睛不再亮闪闪，席间韩华只记得两句“平常心”，“进步就有奖励，父母是一直这样教育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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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丫：“我觉得他不好看，尖嘴猴腮。”“什么平常心，见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现在不是最好的拥入怀里的时机吗？”“什么？送你回来，被一声狗叫吓住，还是你安慰了他？”
送韩华去车站，胖丫说，“亲爱的，希望你振作起来，找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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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华换了新工作。开心，舒畅，有不短的假期。生活依然平凡。
有时会收到左川的信息或邮件。“实验好累，我想你了。”“帮我翻译这篇论文吧。”“你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又不回信息。我还是很喜欢你。但是我的心累了，追逐的感觉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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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了，签到北京了。我想见你。”
公交车，羽绒服。左川的眼睛越发没有光彩了，“这就是你新年后的衣服？”“我总觉得你应该在四大注会一类的公司”，“人要有自知之明”，左川吃着牛肉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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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华去了英国。一对混血儿。手机空号，邮箱注销，QQ停用。
左川的领导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文静，温柔，娇小。
娇妻幼子，柴米油盐。一地鸡毛的生活中，左川不得不学会照顾和担当。只是，在生活的某个瞬间，他会想起当年那个追逐女神的自己，想到被姐姐照顾的温暖。他有时很怀念那个小男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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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周年校庆。
“嗨。”
“你好。”
“好久不见，你好精致好优雅。”
“哈哈，俩娃妈妈，何来优雅。”
“你好吗？”
“很好。”
“你像风一样，消失了。我有时会想你。”
“哈哈，又来了。大家都四十不惑了。”
“有一首歌代表我的思念。”
“该不是朴树的《那些花儿》吧。哈哈。”
“刘若英的《后来》，但是不是女版，是男版。”
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些人，已经消失在人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