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回来的时候,带着Clive到地铁站。这位澳洲来的朋友已经受够了昆士兰的高温,迫不及待的想在雪中走走。在我的眼中,这位高大瘦削的男子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学术专家,两天的会议过程中不苟言笑。结果,一见到大雪,立马“失态”了,稳健的步伐顿时脚底生风。如果不是碍于面子,想必他早就随着漫天飞雪步伐飘舞了呢!
我冷静地旁观着他的兴奋。早就过了对漫天飞雪情有独钟的年纪,如今看着这场大雪,满脑子都是想办法逃走。我可没有雅致去看雪中的天安门,故宫,尽管我知道今天的故宫会格外的有风韵。他说:在末代皇帝中,我最爱故宫了;在日内瓦医生中,我最爱那雪景了…而我却生生把话题转到了末代皇帝的故事情节和日内瓦医生的故事背景。但他比我还要执拗,“大半辈子活在骄阳下,这次匆匆两天的北京行,能看到雪真是我的幸运!”终于,他打动了我,认真的欣赏这场雪。热情是能够感染心灵的。我不再担心摔屁墩儿,溅泥点儿,而是伴着脚下的嘎吱声跟着他一起向前走。
两人各有所思,却没有人想要说些什么。我其实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用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无尚快乐。这种快乐终究是无法压抑的,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终于冲破了缄默的屏障。我答应要带他换乘到一号线去天安门,回报是下次我去昆士兰看太阳。于是,到分别的车站时,我们做了这样的约定。
终于有时间反思一下我对雪的冷漠态度了。在地铁上,看着窗外的雪在我的面前移动,飘摇。伴随着地铁有节奏的颠簸,又赶上午后困意正浓的时分,昏昏沉沉的好像把我扯入了梦里:
放学的路上,积雪成冰。小学生的最爱莫过于在冰上打滑。看谁滑的快滑的好,开始!一声令下,巾帼不让须眉,两个女娃跟着三个男孩子比起赛来。不好!欲速则不达啊!滑的太快,没有把握好平衡,一下子摔个狗吃屎。也怪,手掌都摔肿了,竟一声也没有哭。拍拍手,又投入到比赛中去了。那时候啊,最不怕摔跤,为了玩儿,嘴唇摔肿过,四肢摔坏过,甚至摔到轻微脑震荡,也没有哭,也没有“退赛”。那时候啊,最强悍的是身体,各种禁的住摔。现在,不行了,身体上的疼会哭,即便不是哇哇的哭,也会偷偷的抹几滴泪。然后为了避免跌倒,压根儿就再也不滑冰了。溜冰鞋就安静的丢在角落里落满灰尘,每次去滑雪场都是特别省钱的“大姐“,两个妹妹永远在挑战高难度雪道,而我,要嘛就是拍几张自拍证明我来过,要嘛就是各种保险不摔的滑。
我的胆小家里人都看不过去了。为了鼓励我突破自己,半百的老爸都滑起了雪。但他出师不利,刚滑第一步就狠狠地摔倒在雪道上,后来就再也没见到他滑过。老爸肯定不是嫌摔的疼,他肯定是嫌摔倒丢脸。这不仅没有帮我克服恐摔症,还加剧了其严重性。不仅怕疼,还怕丢脸……爸爸如果想到他起了这样一个反作用,一把老骨头肯定又要为了我穿起滑雪服,亲自上场为我鼓劲儿了。还好我没有告诉他,否则肯定又会多出几分恐惧。
初中的时候,雪下再大都骑个自行车上学。也不知道那三年是怎么骑过来的,下雪的时候天气冷,雪过之后路面滑。但尽管如此,总是有办法克服。手被冻裂过,人和自行车也摔下过马路,嘻嘻哈哈,依旧和一起的小伙伴有说有笑,没有疼,没有丢脸,没有嫌衣服弄脏,更不会害怕下次怎样。摔就摔嘛,想那么多干嘛,爬起来又是一顿疯骑。大人老是唠叨雪天要注意啊,那时就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儿,心想:怕什么。老是晴天多没劲儿,下雪了,开始盘算什么时候和大家伙一起滑冰了。但我可不敢说出来,否则又将是另一番唠叨。
现在,心态倒是变了。这两天北京大雪,自己不仅没有雀跃,反倒先唠叨起来。电话里跟老妈诉苦我有多想念太阳的时候,老妈却先烦了:怪我当年把你生在艳阳天啊,你现在一离开太阳就会废话好多。呵!可不是您当初唠叨我的时候了!
出了地铁站,脚下滑的要命。迫于无奈的采用了当年打冰滑的方法,这一次却没有了当年的兴致,只是默念:可千万不要摔啊……这讨厌的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