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20岁的时候还没有很认真的思考过年龄,在浪了几年之后,突然觉得20几岁真的有些尴尬。
尤其是像我这样,已经毕业几年,没有积蓄、没有对象、没有什么明确目标的三无人员。
“妈,我想去上海工作。”
“上海压力多大啊,去杭州不好吗?”
“妈,我想辞职出去走一年。”
“在上海工作不好吗?出去走什么走?”
“妈,我想留在大理。”
“大理工资那么低,你换个地方吧。”
“妈,我想离开大理,可能回上海。”
“待在大理多好啊,工作又稳定,环境还好。”
“妈,我想去斯里兰卡。”
“你不是要回上海提升自己吗,去啊,出国干嘛?”
这是去年我在朋友圈中发过的一个状态,
也是三年来我反复折腾的轨迹。
春节结束,准备上班之前,我妈说,“我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别再随心所欲。”
这就是她对我最大的希望了,只是因为过去的几年我实在太不听话,浪费了太多机会和时间。
连现在的老板也说,你过去两年的荒废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直到现在我依然会想离开上海,而最大的问题不是什么时候离开,而是离开后我可以去哪里,做些什么。
从逃离大理到现在,这样的问题困扰了我几个月,最终我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一条不是很理想,但也不会很错误的道路——按部就班的去工作。
在与生活达成妥协之后,很多事情就已经变得无所谓,没什么会让我太开心或者太悲伤,情绪也不再有太大的起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朋友渐渐都传来了结婚的消息,各自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人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继续前行着,而我却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种看起来是进步但却无法高兴起来的状态之中。
这种进步就是,我终于不再放逐自己,开始理性而现实起来。
我无法高兴的是,那个充满激情与浪漫主义的我已经远去。
这有时甚至会让我感到悲哀——我不再像一个毛头小子那样无所畏惧、满怀信心,不再敢爱敢恨,勇于追求心中认定的东西。
我不确定这是成熟还是衰败。
在过去的两年,我每月拿到的薪水从来没有超过5000过,然而我依旧感到满足,并享受着生活,不会认为自己有多穷,或为此感到困窘。
但从某个时间点开始,钱突然变成了我很重要的一部分,朋友们也和我一样,抱怨起为什么没有钱,什么时候可以变得有钱。
它突然统领了我的生活,并成了我所有思考的中心,什么情怀、梦想都开始一边站着去。
于是我对生活的无所谓感越来越强烈——反正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只是被逼无奈的生活在其中,并为之进行着所谓的奋斗。
很多朋友问我,你为什么离开大理,在那不是挺好的吗,环境好,生活不错,工资也算超过了当地的多数人。
他们以为我一定是又遭遇了什么重创,比如再次失恋,才不得已离开大理,甚至到现在我妈还希望我回到大理去。
于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想清楚自己为什么毅然离开了那里。
在大理两年,我做过普通员工、当过一个管理者,也和朋友一起创业做原创木工品牌,它们最终都没能让我长久的保持热情。
我在想,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注定属于自己的工作,在这份工作中,他就算再辛苦也会一直怀有激情,甘愿被掏空。
一度以为成为一个自由写作者才是自己该走的道路,两年来尝试出版一本书,为了让自己安心,躲在大兴安岭滑雪场下的村舍里,躲在洱海边的小房间里,躲在大山中的沙溪古镇,每次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修改,但依旧没成功。
这让我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也许是我并不适合走那条路,也许是我的某些能力与目标还存在着差距。
我意识到自己必须重新开始一段生活,接收全新的学习和训练,才能获得改变,即使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
回到上海的初期,我曾想过要回到大理,但那并不是出于两年前的那种向往和喜爱,这次如果回去,就只是为了逃避,逃避在开启新生活中遇到的种种阻碍。
总算,在坚持了半年之后,彻底放弃了回去的想法。
有时我会想,对于我们多数人,20几岁应该是道坎——迷茫、不安、为未来担忧。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你要选择坚持或者放弃、苟且、妥协。
当然还有忍受缺钱的日子。
半年前的抑郁,尽管医院的测试单写着“中度抑郁症状”,但我也一直怀疑着那是不是真的抑郁症。
朋友说,只是穷而已,不是抑郁症。
我想,至少她前面说的是事实,那个时候我的确穷到酸奶都不舍得喝(很多时候我觉得喝酸奶就是幸福的事),回到房间连用电都要极度克制。
朋友说,你这样生活太小心翼翼,太过紧张了。
是啊,我紧张到让自己悲哀到了尘埃。
在大理的时候,工资也是几千块,每月把工资的一部分拿出来,分别存给我妈和我爸,再给自己存一点,剩下的生活零花。
然后到了上海,租房、添置生活用品,又开始负债。我感到生活总是处于债务之中,最艰难的时候就把自己的那些户外装备都卖了二手,每次有人买下都恨不得要庆祝一下。
除了没钱,还有孤独。
双十一那天我买了几份植物种子,小心翼翼的种好,每天给它们透气,期待着它们发芽。两个星期后,这六盆中的一盆终于发出了一个细小的芽,我兴奋的不得了,像对待自己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它。
我想我实在是太孤独了,没有什么陪我作伴,回到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没有同伴没有猫,没有狗,没有乌龟,能够算得上生命的只有这颗刚刚发了芽的植物。
到最后那颗小芽也死掉了。
然后到了2016年底,去体检,医生说我的肝不好,要注意休息,少熬夜。
几年前,我还是喜欢熬到下半夜的夜猫子。现在才二十五岁,身体的零件已经不再那么好用。
我常常想,为什么要忍受这些呢,还要忍受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这时总会提醒自己:你别这样消极,别总垂头丧气,你要笑。
于是挤出一个微笑,努力保持着它,好像坚持久了,人就会真的开心起来。
去年的年末开始想着要改变自己,每周跑步、看书、看电影,也注意留起了头发,不再是光头或寸头。
总是想着改变自己,但每次又坚持了多久呢?在三分钟的热度之后,自己又做成了什么呢?
想到这样的事实,更是对自己感到失望和绝望。
但我仍为自己的折腾感到幸运。
因为我还在想着改变,而不是麻木的生活。
进入20岁之后的这几年,我曾拥有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希望,爱情、工作、梦想,一个接着一个,然后再看着它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灭。
但即使是这样,我仍努力让自己充满期待。
也许未来的多半希望还是会沦为空欢喜一场,也依旧要去享受怀有希望时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