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是中国近代文学史上一个独特的存在,身为女子被敬称为先生。她令人敬仰的部分包括做人的通透。
杨绛非常喜欢英国诗人兰德的一首小诗,并且把它译成了中文“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我们说杨先生通透,她的不争,不是敦厚的不争,敦厚的不争看上去云淡风清,其实是一种不看的不争,所谓“不哑不聋不做家翁”。而杨先生的不争是看的通透观的明了的不争,“我和谁都不争,和谁我都不屑争”,你诋毁我也罢,吹捧我也罢,我都不屑和你争,我要把时间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杨先生的译作《唐吉坷德》被称为最好的中文译本。有个叫董燕生的译者曾经在课堂上公开向杨先生叫板,褒贬杨先生的某些用词,说杨先生该查字典的地方没有差字典,指责杨先生的译作删减原作,比他自己的译本少译了11万字,声称自己不畏前辈权威,敢将杨绛译本做反面教材。资深出版人李景瑞听说了这件事非常惊讶,不同译本不同用词,这本是涉及翻译学不同诠释的学术问题,本就是见仁见智,恐怕很难有一个绝对正确的结论,此君滥用公共讲坛,在学术界没有定论的情况下褒贬杨绛译本非常不妥。杨景瑞向杨绛先生求证,杨绛先生反而批评他说“你怎么还像一个毛头小伙子似的爱管闲事,对这种批评,我一点不生气,不想去离他,随他怎么说吧。”
我在这里是真的相信杨先生是一点不生气,杨先生一生,遭受了很多非议,很多还是来自一些大家的非议,谁是谁非我们不做评判,也评判不了,但我们就看105岁的高龄,这可不是一个生气的人有可能享的天年。杨先生让我想到了小说《遥远的救世主》当中的高人丁元英,早餐摊老板娘饭前收了了钱忘了,吃完后再收,丁元英二话不说再付一次。他根本就不会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谓的口角上,你说我没付自有你的道理,我付没付自己心中自己定论。我们再把话题拉回到杨绛先生,来八一八,比较比较杨先生和那位董先生的译本——
《唐吉坷德》第33章标题,董君的译本是“这里讲到一个死乞白赖想知道究竟的人”,杨先生的译本是“何必追根究底”;第35章标题,董先生的译本是“唐吉坷德勇猛大战红葡萄酒皮囊和死乞白赖想知道究竟的人故事结尾”,杨先生的译本是“唐吉坷德大战盛满红酒的皮袋,何必追根究底的故事结束”。杨先生的译本确实比董某的译本在字数上少了不少,但是语意语感呢?读者的体验呢?咱啥也不说了,都长着眼睛和脑子呢。
所以“我一点不生气,不想去离他,随他怎么说吧”,我怎么译的,译成什么样我心里没数吗?我时间金贵着呢,值得做的事情太多了,“我和谁都不争,跟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干什么来了呢?做人而已。一切都是过程,所有不过形式。我们都是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结局都是走开。何必做哪些无谓之争呢?我们还有大自然、还有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