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年前,亦然老师送我一本他写的散文集《享受苦难》。老实说,当时我对这书名还不能理解,心想苦难都想避开,你怎么享受苦难呢?
现在我一时找不到这本书,因为我把许多书捆扎起来,这本书应该就在捆扎的书里。即使过去那么多年,我还是记得这一本书的名字,而且我也认同了这个说法:享受苦难。
记得1976年唐山大地震,苏州一院住满了唐山伤员,正巧我母亲生一场重病也在住院。母亲已经昏迷半个多月,医生说必须做手术才能挽救生命,而手术需要500元钱。
到哪儿去找这么多钱呢?
父亲焦急万分。
那天夜里,父亲找来一张席子,铺在医院走廊的一个角落。父亲说,等天亮就回家借钱去。
我说,爸爸,你一定要借到钱,长大后我来还钱。
父亲抚摸着我的头说,你好好读书就是,这点钱爸爸可以还清的。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等我一觉醒来,父亲已经不见了,他一早就坐公交车回家借钱去了。
我轻轻地来到母亲病床前。
我轻轻地对母亲说,妈妈,爸爸回家借钱去了,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救你的,妈妈你一定要坚强。
可妈妈昏睡,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约下午2时,父亲回来了,他手里揣着500元钱,都是10元票面的钱。我看见父亲,竟然大哭,我高兴啊,我们有钱了,妈妈得救了。父亲告诉我,是一位探亲的解放军军官借钱给我父亲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了一个心愿:长大后,我要当兵去!
别林斯基说,不幸,是一所最好的大学。
在苦难面前,坚强的父亲如一棵大树,在我心里种下了一棵种子——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贝多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