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挂下电话，飞机有些颠簸，好在机上无线网络在刚刚的会谈中一直保持稳定。她朝坐在对面的罗谢台长和詹姆斯博士点了点头：“中方知道了。”

“很好。”罗谢说，“我们也要到了，我们再演练一下和总统的问答。”飞机已经抵达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上空，现在是美国东部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八分，而和总统的会面早在三个小时前就已安排好。

“记住，精炼简洁，不要太多科学，主要强调时间线和后果。”方芸说，“我没有投给他票，事实上我们三人没有人投过。但要明白这一次只能靠他了，要礼貌。”对面两个男士也都点头表示理解。

同时，中国这边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会议，李院长布置了任务：“陈强，保持天文观测，并且把已有数据传到服务器上，你在台里有联系方式，把在北京的二级以上同事都叫起来，我们一个小时后在天文台见。谭思然，你也来台里，我需要你起草汇报信，我要在半小时内向中科院上报此事。常路，你是还在武汉吗？”

“是，回家过年。现在出不去。”

“好，我们很需要你，我希望你研究已有数据，给出一些暗物质退潮的理论解释，只有知道了原因我们才有可能找到解决方法。你的健康很重要，但也请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明白。”

“好，散会。一会台里见。”

结束通话后，陈强将望远镜瞄准了深空。之所以参宿四首先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恰好参宿四亮度极高，但距离地球又足够远，以至于暗物质的细微波动都能引发其剧烈的光线变化。而现在所有的星星都在疯狂地闪烁，越远的越激烈。好在他一直在天文台里，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陈强记录了星星移动的向量数据，和之前静态时的天象图作对照，很清晰的能看出暗物质移动的轨迹。

陈强看了看表，已经四点了，他再次朝漆黑的夜空望去，之间星星的舞蹈更加激烈了，每颗星星仿佛是活跃的蝌蚪，会突然的向某个方向移动一段距离，然后略微静止后，继续跳跃。当整个天空都如此混乱时，让人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然而，陈强想，就是幻像。星星本身并没有动，只是有一条几乎透明的巨蟒在天际间游荡，把光线都扭曲了。而这支巨蟒却即将死亡。

与此同时，美国的一行人已经就坐进白宫的会客厅，因为安全问题，并没有通知具体的总统出现时间。坐在红色沙发上的方芸要了加满冰的白水，静静地等待着。

“你们好！”从背后传来了电视上才能听到的声音。三人一回头，看到总统从一个暗门进来，伴随着两位安保。“来，说吧，关于星星闪烁的事。”

“总统您好。”詹姆斯博士开始了解释，“我们观测到了暗物质退潮，暗物质本身带来的引力透镜现象弯曲的远处星星的光线……”

“抱歉，我没听懂，暗物质？”总统疑惑地问道。

“是已经被证实了的一种构成宇宙的物质...怎么说呢...”詹姆斯慌了神，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基础的科学。

“来。”方芸端起了杯子，“我们坐下说。”只见方芸掏出自己的名片，放在装满冰块的水杯后。“总统先生，您能看清我的名字吗？”

总统眯起眼，凑近了水杯：“嗯...不是特别能看清。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冰块就是宇宙里的暗物质，它们完全透明，但能够弯曲光线，如果我晃这个杯子，你会看到名片上的字也不停抖动，就像现在的星星一样。”

“明白了，那你们之前为什么会说这会导致人类灭亡？”

方芸继续举着杯子，说：“室温很热，而这杯水很凉，是因为冰块在减缓水温度接近室温。而暗物质是减缓宇宙的膨胀，如果我把冰块全部倒掉，水会不久和室温一模一样。而宇宙没了暗物质，会急速膨胀，直到所有地方的能量和物质都均等。”

罗谢和詹姆斯稍稍皱了眉毛，现在还很难推论没了暗物质宇宙的结局如何，但这的确是优美的打比方。总统也恍然大悟：“你把冰块倒出来了，我就能看清楚名片上的字了。Yun Fang，你的解释我都听明白了。但告诉我，人类会如何毁灭？”

“台长？”方芸望向罗谢。

“是这样的。”罗谢清了清嗓子，“银河系之所以能保持如此庞大的身材还没有散架，正是因为暗物质提供的引力作为胶水在固定整个结构。而现在胶水没了，银河的核心部分还依旧能保持引力平衡，但外围的悬臂都将解体，散落在宇宙中，地球就处于猎户座悬臂中，处于危险地带。”

“是这样，那银河系解体后不久太阳系也会解体，届时人们就没有了太阳，人类也会被冻死，是这样吗？”总统猜测道。

“额...结论是正确的，但太阳系不太可能解体，太阳系本身质量相对于银河系的体量来说太小了，整个体系本身已经处于引力平衡中，可能小行星带以外的行星会脱离轨道，但地球还是会照常绕太阳运转，只是太阳系内暗物质的消散会使得行星运行轨道略微扩大，这将导致地球离开宜居带，变得极其寒冷。而人类冻死，这一点你说的是对的。”

“让民众躲地下室有用吗？”

“不是太有用。”詹姆斯博士说。

“你在电话里说还有26小时？”

“现在的话，22小时多一点吧。”

“是22小时候地球冰封？”

“不，是整个宇宙膨胀到极大值，冰封的话，现在就已经开始了。”